“没事。”
裴照松沉声说,低头看一眼手腕,而后面无表情地把手揣进裤袋里,紧紧地捏了捏手指。
明珠听着他的声音没什么异样的情绪,这才去瞥一眼,正撞上裴照松深沉的目光,再躲不过,只能和他对视着,脸上的灼热感加重了几分。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清清嗓子,“我吃不下,你……不用麻烦。”
她这会儿才意识到裴照松一直在陪着她,刚才出手拉住裴照松,是不想麻烦他,也不想他走了留下自己一个人坐在阴森森的长廊上。
生病的时候内心是有点胆怯害怕的。
明珠转念一想,万一他想吃呢,总不能让人饿肚子吧。
于是,补充一句,“不用管我,你去吃吧。”
裴照松淡淡的,往旁边的座椅上瞅了一眼,“我吃过了,不饿。”
明珠见状,把自己的手机拿起来。
裴照松在她旁边坐下。
明珠不大自在地移开视线,去看输液器的药水按着节奏地往下滴。
两人这样并排坐着,气氛沉默安静。
她和裴照松之间的确没有什么话可以聊的。
这会儿她没了刚才的脆弱和任性,理性主导着她。
因此,身旁人的存在感想要再一次忽略掉很难。
须臾,明珠再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想了想还是找点话题聊。
但总不可能去聊工作吧,她只是发烧不是发疯。
思前想后,她和裴照松的共同点也就一个——高中。
明珠迟疑开口,“额,你有回去看过高中吗?”
“有。”
裴照松只回答了一个字。
末了,又陷入沉默。
明珠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话题,脸上略显尴尬。
“你呢?”裴照松适时问,“你回去看过陈老师吗?”
他指的是高中班主任。
“没有。”明珠坦诚地说,“我对你们班其实……没太大的感觉。”
她用词是“你们班”,自动把自己从这个班里摘出去。
她说的实话,她对这个班确实没有太深的感触,准确地说,她对整个高中的感情都不及其他时候深刻。
大概是高中的她像一叶浮萍,一直在漂泊的路上。
高一在一个班级呆了一年,高二分班去了裴照松所在的班级,后来离校学艺考,再在外面补习文化课。两个班级对她而言,都只是短暂的存在,自然比不上其他人同窗三年一起奋斗高考的感情。
裴照松低低地嗯了一声。
也是,高考前,她就回来拍了张毕业照,连毕业聚会都没参加。
明珠不知他在沉思什么,气氛好像又陷入了沉默的漩涡。
她想了想,还是不说话好,怎么说最后都变成了话题终结者,让人尴尬。
调整了坐姿,头轻轻往后仰,直到靠上墙壁。
明珠闭上眼睛假寐,这样眼不见能缓解尴尬。
可能是发烧的缘故,脑袋昏昏沉沉,明珠渐渐有了困意,眼皮撑不住,模模糊糊地睡着了。
裴照松一直在旁边默默守着她睡觉,时而看一眼输液器的情况。
过了会儿,明珠身体支撑不住,头一点点往旁边偏。
裴照松思忖了一下,忍住想要伸手扶她的冲动,只在她身旁轻轻唤她,“盛明珠。”
明珠朦胧间听到有人叫,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眼皮太沉重,撑不开。
她的眉心紧蹙着,哼唧了两声,换了个姿势,直接往旁边靠。
直到头靠在一个宽阔的肩膀上,挪了挪身子再凑近些,接着睡。
裴照松完全不
敢动,定定地坐着,生怕一点微小的动静把她吵醒。
愣愣地保持着这个动作持续了几分钟,确定身旁的人熟睡过去,他缓缓偏头看过去,连转动脖子都不敢大幅度。
她嘴唇微张着呼吸,皮肤很白净,显得脸颊上的红晕很明显。这个角度看过去,她长而卷的睫毛、高挺的鼻梁都尽收眼底。
他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她,还能感受着她的呼吸。
与此同时,另一种酸涩涌了上来。
他慢慢回正头,微扬着头看着天花板,似是回忆过往。
好像他,又不止他,都不足以在她心里留下痕迹。
许久后,明珠听到有人叫她。
“盛明珠,快醒醒,输完了。”
明珠缓缓睁开眼睛,懵懵地看着前方,思绪渐渐回笼,意识到她靠着一个肩膀,而旁边的人是……裴照松。
她猛地坐直起来,眼神躲躲闪闪。
“睡醒啦。”医生笑着对她说。
明珠扯了扯嘴角,“嗯。”
她没敢去看裴照松,但能感到头顶有一道强烈的目光,她只能尽量忽略掉。
医生给她取针,拔出的那一下,她嘶了一声倒抽一口冷气,而后鼓着脸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