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痛的。
明珠的手被他拿着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他的脸上。
这不是她想看到的,她到底心软,抽回自己的手,嘴里念叨着,“疯了,疯了……”
他疯了才会让她一下下地打他
眼泪呼啦啦地还在流,明珠全身颤抖着,重新去叠衣服。
衣服像是和她作对,乱糟糟一团,根本就叠不好。
她毫无头绪,气急,使劲去撕扯手里的毛衣。毛衣被她扯得变形,但撕不烂,被她气恼地扔地上,连带着看床上堆积的衣服也不顺眼,索性一齐把床上的衣服全部推到地上去,最后崩溃地瘫坐在地上,靠在床沿边痛哭流涕。
从始至终,她都在刻意压抑自己的哭声。可现在,她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她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她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糟糕透顶。
她的哭声震耳欲聋,每一声都万分沉重,像是一把铁锤砸在裴照松心上。
他跟着蹲在她身边,把她圈进怀里,“宝宝,你别哭,不要哭好不好……”
明珠头埋进臂弯里,挣扎着,叫喊道,“你走开,滚开,我不要和你一起,我要和你分手。”
见摆脱不了他的束缚,她抬起头来,猛地推开他,瞪大眼睛愤怒地说:
“裴照松,我讨厌你。”
裴照松被她推倒往后仰,手撑在地上勉强稳住身形。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他浑身僵硬,一动不动,不知该做何反应,他已经不会呼吸。
脑海里闪过许多场景,她对他说,裴照松,你真讨厌。
可现在,她说的是,裴照松,我讨厌你。
完全不一样。
她不再假装凶巴巴地嗔他,不再对着他撒娇说这句话。
他从她湿漉漉的眼睛里看到了厌恶,对他的厌恶。
她真的讨厌他。
明珠不想去理会已经化成一座雕塑的裴照松。
她靠在床沿边,缓缓转动着脸,环视着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这屋里的一切都变得讨厌。
讨厌的床,她和他在这上面做过太多亲密的事,每天晚上她都要躺在他的怀里才能入睡。
讨厌的被套,那是她亲自选的,他亲手换的。她买了好多套,都是她喜欢的款式和颜色,他说只要她喜欢就好。
讨厌的衣柜,她说要把她的衣服和他的并排放在一起,后来她的衣服越来越多,她说要霸占全部的衣柜,他点头说好,还笑说他的衣服拿个麻布口袋装上就行。
讨厌的梳妆台,讨厌的镜子,讨厌的蓝牙音箱,讨厌的香薰,讨厌的纸巾盒……
还有讨厌的他。
更有讨厌的自己。
这屋里新添置的每一样东西都充满意义,是她和他的见证。
她无法忽视。
眼泪无声地流,止不住地流,视线每掠过一样物品,眼泪就从眼眶里滑落下来,沿着脸颊蔓延到唇角。
明珠暂且冷静下来,口中尝到咸咸的味道。
她抬起手摸摸自己的脸,一片濡湿,这才意识到她原来已经留下了这么多的泪水。
多没出息啊,盛明珠,为讨厌的男人流泪。
她可以因为一点微小的疼痛流泪,可以为朋友打抱不平流泪,可以因为被爸妈批评了流泪,她怎么能为了一个男人流泪呢。
可是心好痛,原来心痛也会掉眼泪。
她不能控制。
真是讨厌死了。
她不想再去一一细看,蹲在地上,弱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抱着膝盖把自己封闭起来。
裴照松精神恍惚,但目光一直紧随着她,他低下眸,看到她光着脚,于是起身绕到另一边去拿上她的
拖鞋回来,再次蹲下去,一只腿半跪着。
“地上凉,先把鞋穿好,我们先起来好不好?”
明珠没应声,裴照松帮她把拖鞋穿好,抱她起来。
明珠不想起来,身体往下滑。
裴照松不想使劲弄疼她,作罢,找了一件厚外套给她披身上。
明珠筋疲力尽,直接倚靠着衣柜门上。
裴照松伸手帮她把脸上黏着眼泪的头发整理到耳后,指腹抚过她的脸颊擦掉眼泪。
明珠不想再去挣扎,也没多余的精力去纠结他的靠近和触碰。
她好累,身体和精神都疲劳不堪,只双眼无神地看着某处,小声抽噎着。
裴照松不知她在想什么,是不是还在想着和他分手。
他不要分手,她要和他分手无异于天塌下来。
他喜欢了这么久的人,好不容易走到一起,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她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里。
她的脚很小,穿36码的鞋,窝在沙发上喜欢把脚藏进他的肚子里,让他给她暖脚。她偏爱甜食,吃东西喝水一定要让他喂,吃不完的或者不好吃的全部塞给他。她喜欢撒娇,抱着他的腰眨着眼睛望着他,笑得甜甜的,说上两句哄他的话,他就再没有一点脾气。她从来不吝啬对他讲情话,总是会把他逗笑,她喜欢他时,眼里只有他,满眼都是爱他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