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还能逃多久……
*5月5日,惠通桥西岸。
因保护怒江之上多次重建的桥梁,惠通桥平时仅容一车单过,然而此时已经开了“桥戒”,允许几辆车同时同行。
然而桥难以承受重压,震动幅度越来越大。
大家眼看着桥在晃动,更是疯狂地挤上去,生怕桥断了,滞留在怒江这边,被日本人追上。
远远地看到惠通桥此刻的状况,周立行忍不住锤了一把方向舵。
坐在旁边的冯争鸣被惊醒,警戒地把枪,“怎么了?!”
周立行视力好,他指着惠通桥上的车队,“那是我们的车队,我们耽搁了两天,竟然还能追上来,他们路上一定遇到过事情被耽误。隔得远,我数不清车辆数,堵在这边的其他车队,怎么也得有上千辆……”
看得出来守桥的士兵们已经很努力在维持秩序,可这种时候,所有人为了逃命都已经疯了。
周立行头探出车窗,瞪大眼,桥上竟然有人撞车了!
一时间,桥头大乱,人声喧哗,惊慌、愤懑、绝望等情绪弥漫,车辆开始相互撞击,人人相争,守卫桥头的士兵冲了上去,和冲撞夺路的司机们发生争执。
前面彻底堵死,周立行和冯争鸣干脆下车。
冯争鸣回头看那长长的堵车队,忍着心中那口浊气,他突然爬上了货车车顶,站起来,往远处看。
“……不对劲……”冯争鸣喃喃自语。
周立行也觉得不对劲,他下车站在旁边,有一群身手矫健的难民从他身边挤过去,其中一人踩了他一脚。
对方条件反射地向他颔首垂头,嘴唇动了动发出了一个“撕莽”的声音,许多人又往前挤过去。
溃军、难民,桥上引发争执的车被掀到桥下,拥挤的队伍又开始疯狂且缓慢地蠕动。
周立行脑海中闪过什么,但立即被动起来的队伍吸引走注意力,他赶紧招呼冯争鸣下来,他们的车不比人,平时车快,现在车慢,得跟着蠕动。
冯争鸣却没有下来,他直勾勾地看向惠通桥西侧的高地,那里似乎有人影在做什么。
同一时刻,周立行突然反映过来,刚刚过去的人呢喃的话像是一句日语!
而冯争鸣也意识到,高地那里架设的是机枪!
“有埋伏!”
“有日本人!”
话音刚落,惠通桥上枪响。
这一响,刺激到了潜伏伪装在队伍中的日军,也刺激到了山顶上的埋伏。
只见拥堵在桥头的车队里,竟有伪装成难民和国军的日本人,他们直接从车辆内架起机枪,对着人群和桥头的士兵开始疯狂扫射。
枪声大作,惨叫伴随着杀戮,嚎哭和嘶吼此起彼伏,众人如同被狼群追捕的羊群,踩踏,推攘,倒下去的孩子被无数双脚踏过,地上血迹蔓延……
东岸桥头,士兵们有的扑向手摇发电机,有的奔跑整理电缆,他们早已在通惠桥上安装了炸弹,眼见日军来袭,他们不再犹豫,接通了电源。
无人在意桥上还有多少车多少人,残酷的取舍下,惊天动地的巨响炸开,烟尘腾起,惠通桥如同被腰斩的巨龙,断裂的桥身沉入滚滚怒江,仅剩下两根悬空铁索,在江面上抖动。
西岸桥头的难民们则是在日本人的刀枪下屠杀,许多人纷纷往江水里跳,他们身上流着血,试图从游出一条逃生的路。
任务失败的日本人也发疯了,他们的机枪在山沟对面不停地扫射,左边是陡峻的山,右边是山涧流水,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躲避。
眼睁睁看着屠戮开始,冯争鸣立即作出了选择,他高喊一声:
“杀上去!”
日军先头部队在车群中杀人抢劫,冯争鸣带着几百人从后面冲上去开枪,激战起来。
周立行回头看了一眼车辆,前后都被堵死,深知已经无法再开车了,他招呼谷娃子石娃子和车队人员背上沐明实为大家准备的应急背包,各个抱着枪也下来,跟着冯争鸣往前冲去。
开枪,这种时候,任何人都会无畏地开枪!
日军在公路拐弯的高处驾起重炮,直接将炮弹射向那些侥幸过桥后正在Z形爬山的车辆,那些车辆被炸,道路立即受堵。
眼见这边竟有几百人开始抵抗,日军的重炮直接转向,往冯争鸣所部轰来。
侵略者眼中没有人命,他们只有屠戮的目标和对占领的渴望。
守桥的士兵并不多,仅有一个连的兵力和少数工兵,然而那边的营长见西岸这边的远征军开始抵抗,跟着隔江还击。
然而,重武器的威力,不是个人勇武可以抗衡的。
一枚炮弹在冯争鸣周边炸开,汽车的爆炸掀飞周围的尸体,冯争鸣猝不及防,也被掀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