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你这身衣服,我当掉也能换些钱,这艘船我准备去下个码头卖掉,也是一笔收入。”
“你得赶紧离开四川,去安全的地方。”
马千木点头,“知道了,多谢,钱你拿着。我见你摆着求财接单阵,应该是缺钱的,不要客气,我有办法照顾自己。只不过现在局势不稳,请你还是安心等待,莫要以身涉险。”
周立行点点头,心想原来不是没人看出来茶碗阵,只不过大家不想惹麻烦。并且,中统能跟着马千木来洪雅,日后未必不会出现什么人也认出他。
既是如此,周立行灭了想出去接点什么活挣快钱的想法,他挥手作别马千木,把这个人忘掉脑后。
他并不知道,这位马千木便是后来的中共川康特委副书记马识途,但他听进去了马千木的劝告,再次蜗回村里,踏踏实实地躲风头。
只是有点悲伤的事,到了第二年开春,周立行也没办法攒点钱去还给老大夫。
*
橙黄橘绿,瓦上青霜,转眼又是一年开春,周立行弄了一颗梨树回家,栽在了院子里,树苗小小的,还没有阿涅高。
他期待着梨树开花,满枝硕果的时候。
王喜雀那一日出门,不知什么原因吵了架,气鼓鼓地回来,周立行见了连忙追过去。
“姐,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周立行这还是第一次见王喜雀那么生气。
阿涅恰好围观了全流程,他从后面跑进门,哒哒哒地描述道:
“有人说你坏话,被喜雀姐听到了,她凶了她们一顿,哈哈哈哈……”
这么听起来,喜雀姐也没吃亏啊,周立行不懂为什么王喜雀会憋气,然后就听阿涅口无遮拦地补充:
“喜雀姐说以后给你纳几个小的,给你生一窝的娃儿……”
“阿涅!”王喜雀脸气红了,怒叱道。
“闭嘴!”周立行的脸也气红了,上前捏住了阿涅的脸颊子,“你个蠢屎蛋子,别瞎说!”
阿涅觉得莫名其妙,这明明是喜雀姐说的,怎么就成了他瞎说了……
因为这个话题,周立行跟王喜雀闹了好久的别扭。
王喜雀觉得自己说的没错,她都三十多了,要是过几年还生不了娃儿,她便想办法去峨眉取她存在刘五嬢那里的钱财,给周立行再聘姨太太来生。
总不能她人老珠黄了,周立行却没个后人吧?
她觉得,有人能生孩子以后认她当妈,她也是开心的,一定会当自己孩子一样好好照顾,就像方大爷的那些老婆们一样,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过日子。
周立行却不行,他说不出原因,委屈得蹲在床前哭,总觉得这是姐不相信他的心,是对他的污蔑。
“黑老鸹喜欢五嬢,他这辈子都没说出口,可也没有找其他人。我们可以跟干爹一样,我们收养孩子不行吗……”
周立行气得满脸是泪,他指着在门外听墙角的阿涅说,“你要实在喜欢孩子,我们给他降个辈分,让他给我当干儿子不行吗?!要不了几年,他成年了,让他去娶媳妇儿接着生!”
阿涅:“????”
突然梦回冯争鸣和周立行的结拜,怎么一个个的闹矛盾,他阿涅就要降辈分!
有病啊你们!!!
王喜雀这下哭笑不得,为了不让阿涅从弟弟变成儿子,只好口头认输,“是我错了,是我狭隘了,好了立行,不要睡踏脚板了……”
然而就在这场闹剧没过去多久后,王喜雀发现,自己的月事已经好久没来了。
周立行慌得不行,带着王喜雀去找老大夫一号脉,竟是王喜雀怀孕了!
这下不仅是周立行和王喜雀两人慌,阿涅也跟着慌,他竟然要当舅舅了!
温馨的小院子里开始添置各种东西,周立行和阿涅已经开始用竹子做推婴儿的竹椅和各种玩具,两人疯了一般什么都想准备。
王喜雀也沉浸进了对新生命的期待中。
她曾经心如死灰,以为自己会郁郁而死,她曾经向往自由,梦想过挣脱束缚奔走远方。
她没想过,自己会跟一个年轻却爱慕她多年的小弟娃走,会有一栋属于自己的房子,再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她辗转难眠,同一样兴奋的周立行商量了许多。
最终,她决定让周立行去一趟峨眉,带些钱财回来,除了还清老大夫那边,还可以再置办点产业。
毕竟,从去年到今年,大量的男人们或自愿或被抽丁,农村里的劳动力越来越少,种田的老弱妇孺们又遇到天灾收成不好,而税却从之前的七十多种变成了一百多种。
再不开源挣钱,王喜雀怕养不活孩子。
从周立行和王喜雀离开乐山,回到洪雅至今,已经一年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