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又含住她的手指,眸中春水仿佛又要沸腾。
“然后就被他讹上了?”姒玉当即便收回手,面无表情地往他身上擦了又擦。
“是……也不知他怎么学的《男德》。”又被嫌弃,裴臻将委屈化为对叶美郎的唾弃。
“那后来,他诬赖你绊他,怎么不知道伸冤了?”姒玉知道他是无妄之灾,到底还是温柔地捏了捏他的手。
“当时忽然就不想伸冤了……”裴臻眸光低垂,他从未经历过那种死缠烂打的冤枉,当时破罐子破摔,想着不如让那贱人如愿一次算了……但后面的这些话他没有说出口。
从他低落的神情中,姒玉仿佛看到他那时的哀大莫过于心死。其实,白日听他被那样低劣的手段冤枉,她心中是有些动容的。
从前在东宫他未叫她吃过这类苦,她不想他在自己这里反落一身伤。
“你的膝盖还好吗?”沉默了半晌,姒玉掌住他的侧脸,缓缓道。
“敷过药,没事的。”薄唇牵起笑意,裴臻状似轻松道。
“之前都未想过动手,为何最后还是忍不住了?”姒玉又问。
“他动了我的画轴……”那上面都是您,裴臻看着她再度红了眼眶,泫然欲泣。
自打做了侧君,裴臻见到姒玉的日子便愈发少了,唯有靠她赏下的笔墨工具,一遍遍将思念描摹在纸上。
第102章
“受了这么多委屈,你可想过回家去?卫国侯府一定很欢迎你。”姒
玉盯着他此刻仿佛被水洗过一般的凤眸,再次给他离开的机会。
“您又要赶小郎走吗?殿下,玉娘,您别赶小郎走好不好?”裴臻当即便愣住,薄唇颤了颤,只觉她的话比昔日雪化后冻结成冰的地面还冷彻心扉。
“还是说,您想要小郎做您的外室?外室……也可以的……”他眸光先是黯淡下来,却又生出一缕侍不如偷的希望,盈盈注视着她:“只要,您记得来看小郎就好……”
怎么又扯到这些有的没的?他真是好执着,一点也不洒脱。姒玉在心中叹气。
“好了,别哭了,再哭就真赶你走。”她抹去裴臻眼尾又渗出的一抹泪,知道他真的受了委屈,话语中带了些哄。
她耐心地看着他,声音如和风细雨般润物细无声:“可你总这样下去也不行,我不强求你和不喜欢的人虚与委蛇,但你不能这样人人嫌,同在一座屋檐下,最后伤的是你自己。”
“我可是听人说了,人家上官美郎曾主动向你示好,结果你上来就一幅他欠你钱的样子,《男德》都白抄了?他也是我的人,还是说你其实对我有不满?”说到这里,姒玉打趣道。
“没有……小郎怎么会对玉娘不满……”知道她是开玩笑,裴臻还是急忙否认,期期艾艾地看着她。
他没好意思同姒玉说她头一回翻牌那日的事,是他太小心眼了,因为抢先得到翻牌机会的崔潋而迁怒于他。
经过这几年,他也感受到上官美郎确实是个比较老实的小侍。
君子院每个被她选中的男子身上都有她喜欢的地方,既然她喜欢,他就不该生出忮忌之心,他要真真正正地去接受他们。
爱一个女子便是要支持她的喜欢,让她毫无负担地获得快乐。她平日已经够忙了,他不能成为致使她后院不宁的那个异类。
想到这里,裴臻成为一个大度男子的决心前所未有的强烈,他看着她的双眼真心道:“小郎会努力改的,小郎明日就向上官美郎道歉。”
“敢于承认错误,子渊这样很好。”见他真听进去了,姒玉适当予以他鼓励,而后又道:“还有崔侧君,你也得好好谢谢人家。”
听到崔潋的名字,裴臻的眸光闪了闪,这个人是他从前最讨厌的人,没有之一。而之所以是从前最讨厌,因为现在他最厌恶的当然是诬陷他的叶美郎。
虽然姒玉喜欢的人中有崔潋,但一步步接受也有顺序,他原本想将对他和姜素吟的醋意,放在最后去消化的。
思及此处他又自我唾弃起来:都说要接受了,怎么还分先后?这个也得改,不然如何做玉娘的贴心人?
姒玉不知裴臻心中的小九九,但她能感觉到裴臻似乎对崔潋格外有意见,不禁正色起来:“可是记恨他责罚你的事?你应该能清楚的,他其实有在保你。”
“我知道你不会做出偷窃的事,可旁人呢?即使第三回证据确凿,他还是没任由偷窃的名声落在你头上,只将事情压下按不敬的罪名罚了你。”
“子渊,你受委屈了,但我必须要说,崔侧君在这几桩事上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她眉心微蹙,声音依然是柔和的,却有不容任何拒绝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