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铺张浪费要不得。”姒玉略勾了勾唇,主审官不容触犯的威仪仍在,对待友人又自有一番春风化雨。
严朗被拖走,地上另外二人抖若筛糠。
裴旦原本就是个瘸子,此刻在扣押下双腿扭曲地跪在地上;章云按照“男跪女不跪”的规矩倒是不需要跪,但她实在太害怕了,押进公堂后便跌倒在地,继而瘫坐不起。
按约定交予严凤霄处置的事了结,姒玉移步至上首的太师椅,饮下一口西北特产的云雾茶。
对这二人,她还有话要说。
“裴氏,你当初为何要离开你的母亲?”她看向裴旦,不由想起裴茹对自己说的有关裴臻的身世问题,他们长得的确不像。
裴旦虽也生得肤白貌美,眉眼间却能隐隐窥见魏末帝令人作呕的影子,裴臻则完全没有。从前只听说裴臻全然肖似沈皇后,如今看来,他当真可能如愿以偿,只是沈如茵的孩子。
知道姒玉此番要裴旦回话,扣押他的士卒熟练地取下他嘴上的脏布,但手却未离,做好了他若出言不逊便立即堵上的准备。
“你怎么敢!啊……”
果不其然,这些小男子总不信邪。士卒当即对他的脸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两下,随后又重新将脏布塞进他的嘴里:“老实点!”
“好好说话。”姒玉向士卒投去赞许的目光,对着裴旦同样言简意赅。
裴旦的母亲是从前的尤贵嫔,现下的汝阳郡守尤琳琅。
很早之前,姒玉便收到了来自尤琳琅与另两位郡守的奏章与信——
三位生下男儿的郡守俱是家门不幸,仿佛带了年轻兼更为疯癫版的魏末帝回去,整天嚷嚷着要她们去死。
她们都没有再忍耐,他们从前在宫闱中便未将她们当作真正的母亲,当初带他们走已是顾念了一丝亲情,既然不识抬举想要骑在她们头上,她们便亲手将他们抹杀。
裴旦是三位皇男中残疾程度最轻的,同样在随尤琳琅赴任后总发脾气,言语不堪入目,还多番拖着瘸腿阻拦她出去点卯。
只是他很早就直接离家出走了,后来不知怎么又被严朗带领的叛军找到,勾搭在一处。
尤琳琅在信中说,她未有机会像其她姐妹们一样亲手将自己生下的孽障诛杀,若姒玉捉到人便只管处置了,她先行谢过。
口中脏布再度被取出,这回裴旦终于不敢口出狂言,边咳边上演起承转合:“回……咳咳……回殿下,都是小男被猪油蒙了心……”
姒玉未置可否,取出身旁桌案上有关裴旦的身份报告。
她的目光停在有关他情感的那栏,鄙夷自眸中一闪而过,而后意味深长道:“严氏去了丙字围场,你觉得你能去哪儿?”
“小男都是被严氏蛊惑……小男只是身子不行,应当能去,乙字围场吧?”断断续续地说完,裴旦也快哭了,推脱完责任后充满希冀地望向姒玉,双眸泛出盈盈水光。
拜托,拜托!千万不要让本殿下去丙字围场!他在心中不住地道,又慌又急。
“可是我
怎么查到,你腿脚都如此不便了还想着祸害女子?”见他还是不老实,姒玉的眸光变得更加凌厉,连带着一起扫向他身旁的章云。
“我……小男……殿下,这是人之常情啊……”悬着的心终于还是死了,裴旦哽咽道,泪水喷涌而出。
“是吗?那就很遗憾了,你得去丙字围场。”姒玉对他的眼泪毫无怜惜,轻轻放下记录他身平的纸张,一锤定音。
“殿下,皇,大裴氏能侍奉您,我也可以的……您看看我,腿瘸也别有一番风味啊……”嘴未被堵上,裴旦仍在做最后的挣扎。
“你当我是什么收破烂的么?”姒玉平静的面孔上终于生出明显的波澜,这是她今日头一回生气,声音全然冷下来。
旁人用过的角先生都无人再要,这么些男子怎么做到现在心里都没数的?还当女子好忽悠呢?
“我比他有经验啊……唔……”话未说完,裴旦又被士卒狠狠抽了几巴掌,不知死活的嘴再次被堵上。
“他不用去丙字围场了,去完势便直接处决。”姒玉对士卒笑道,让她们将人拖走,眼不见为净。
“是。”士卒利落地应下,将人拖起后又狠踹了一脚。
“还敢攀扯殿下?我呸!”脚步声逐渐远去,墙后又传来士卒压低了声音的唾骂。
……
“章云。”待审理的只剩下最后一人,姒玉念出昔日章太后的名讳,眸光沉沉地看向她。
终于轮到自己,章云陡然一个激灵,口中“呜呜”了声,只觉眼前女子仿佛一汪看不出深浅的潭水,不显山不露水间便让人生出无限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