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便好。”姒玉知道严凤霄绝不是受了委屈会忍着的性子,放下心,眉目重新舒展开来。
视线飘向她预备最后享用的甜橙糕,莫名又有些想笑——
原本想要他在冷落中知难而退,没想到他竟在宸宫练出一身厨艺,真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但管他呢,既然味道好,那该吃还是吃。
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她不禁用筷子戳了戳方方正正的糕点,心中再度升起一缕仅面对裴臻时才会产生的恶劣。
……
君子院这边,裴臻食不知味地用完晚膳后,却收到一则意外之喜。
刘公公前来他的住处,仍旧一副鼻孔出气地模样,满脸不耐烦地与他通知:“裴侍郎,殿下召见你了,随老虜走吧。”
裴臻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坐在木桌旁颇为迟钝地抬头。
欣喜之色后知后觉地遍布上他的眉眼,但他开口仍有些不确定:“殿下
召见我了?我现在可要去沐浴?”
想到眼前这老东西与自己说的,侍寝要沐浴完赤着身子裹上被衾,再躺着被人抬去姒玉那里,惴惴不安之余他又有些隐隐的期待。
未料刘公公白了他一眼,直接打破他不切实际的幻想,鄙夷道:“我说裴侍郎,你是不是又想抄《男诫》了?好好一个男儿家,怎得如此轻浮?难怪殿下因为你都撤牌子了。”
“殿下就只是召见你过去问话,你可得将衣裳穿好。还沐浴?真不知羞!”刘公公的冷嘲热讽不变。
耳后热意退去,裴臻这些时日早习惯了刘公公的各种奚落,安慰自己他肯定是因为没女人要而心理扭曲。
终于,要见到梦寐以求的人了,即使只是过去问话。
裴臻换上一身素白衣衫,跟在刘公公身后,被他交予一名内官。
那内官神色冷清,并未同刘公公说任何额外的客套话,只点了点头便让他离开。
对此裴臻不禁若有所思,唇边勾起浅浅笑容:这每日不用正眼看人的老东西,原来也不过如此。
而后内官也再次开口,面上依然没有多余的神情:“裴侍郎,请跟我来吧。”
“是。”裴臻守礼地跟上。
主院的曦华殿中,姒玉已然沐浴完毕。
她穿着轻薄舒适的寝衣随意倚靠在软榻上,捧了一本拆解剑式的图解看得起劲。
内官将人领进殿中便退下了,此时明面上只留有姒玉与裴臻二人。裴臻目光贪恋地盯着眼前朝思暮想的女子,不敢出声打扰。
“来了?”将完整的一式看完,姒玉慵懒地坐直身子,对他不假辞色道。
“小郎见过殿下。”裴臻就这刘公公教给他的礼仪,缓缓跪在她身前。
除却先前的囚服,姒玉难得见他一身白衣淡雅的模样,倒是颇有些新奇,目光来回在他身上流连许久后才问:“今日午后,你去戏台了?”
“回殿下,是。小郎莽撞,叨扰了严娘子,请殿下责罚。”裴臻垂眸,心道原是为了此事,唇边有苦涩蔓延。
姒玉没有错过他面上的黯然,缓缓问出已经知晓答案的问题:“平日挺安分的,为何今日突然冲过去?”
“……我以为,以为您有新宠了。”裴臻踌躇一瞬,还是说了实话。
姒玉蓦地笑出声,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仿佛在说“这便受不了了,那还非要留下来作甚?”
她的话也同样在表达这个意思:“我与你说过的,将来我必然会有别的夫侍,如果忍受不了,我可以派人送你回去。”
“玉……殿下,求您别再说这样的话。”裴臻的目光垂得更低,开口愈发苦涩:“我可以接受的,只是……只是您为什么,两个月了都不肯翻我的牌子。”
说完他终于重新抬起头,望着她眼眶泛红。
凤眸中的哀怨都快同眼泪一样溢出来了,姒玉难得心生了些对美人垂泪的不忍,解释道:“我并非针对你,这两年内,我都不打算召男子侍寝。”
“不过,若是白日有空闲,我们偶尔还是可以见一见的。从前你这里,侍奉得不错。”她走至他身前,带有薄茧的手暧昧地抚上他的唇。
***
翌日清晨,姒玉收到一封颇为隆重的拜帖。
是落在文书上的,前日在游连卿的婚宴上与人商议好的,于十五日后一起打马球的约定。
毫无疑问,这也是她回归瑶城以来的第一场正式赛事。
看来这十五天,她还得再额外加练上马球。
素帛上的金字泛着细闪,姒玉念出其中的“平芜川”三字,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应绮。
应绮立刻懂了她的意思,笑着介绍道:“回殿下,这是瑶城崔家的马场,不仅面积广,据说周边风景也极为秀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