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玉拉住姒英的手,挪动身下的凳子,往她怀里靠:“母亲,现在罪人已诛,我也回到你的身边了,我们还有很长的将来,可以慢慢补上。”
说一不二了一辈子的姒英只会在女儿面前展露脆弱的一面,她将姒玉揽在怀中,就像抱住了全部的江山社稷,只觉给她的远远还不够多:“阿玉你说的对,我们慢慢补上,有什么问题你尽管和我说。”
“所以我过去虽与裴氏行房,却始终没有孩子,是因为我并未做好孕育新生的准备。”姒玉依偎在姒英怀中,半是肯定道。
姒英点点头,疼惜之意愈盛:“只有在你真正想要创造新生的时候,你才会进行孕育,身体给出的反应是最真实的。你还这么小,远远未到考虑此事的时候。”
“大周女子二十岁行冠礼,你现在还未及冠呢,母亲与姥姥都是过了三十才正式开始思考这件事。”
原来如此,姒玉心道,只是她忽然想到严凤霄——
她有和她提过,和沈诏的意外过后,她特意服用了避子汤。这显然是不想的意思。
于是她问:“不想就不会生的话,那阿凤为何还是有了?她也不想的。”
“郑医官与我说过,魏、齐二地女子受打压太久,身体并未如期自然发展,并不具有这项本能。”姒英目光也变得沉重起来,想到今日收到的奏章,只道一切都还任重而道远。
“两地关于生产的诊疗也有极大的不同,那边简直胡来,将女子往鬼门关里送。”姒英知道姒玉重视严凤霄,承诺道:“阿玉你放心,虽然你的阿凤月份大了些,但还来得及,郑医官会替她好生调养,一定叫她平安诞下孩子。”
见过宋莺当日生产的惊险,姒玉不可能不对生产一事产生彻底的排斥。
想不想要创造新生另说,身孕的种种不便与这一步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已经堵死了她的念头。
再神的医术也很难消减身体上的伤害吧?
她不敢想阿凤过两个月会面临怎样的痛苦,也不敢想母亲当年又是如何历经千辛万苦将她生下。
“如果我不仅不想取夫纳侍,连孩子也不想要呢……母亲,我是不是要求太多了?”姒玉喃喃道,眉宇间满是忧心忡忡:“我知道,既做了大周的太子,便该有这个责任,我将来会好好改主意的。”
“阿玉,你当然可以既要、又要,还要。”姒英连忙道,摩挲着她的肩膀:“我那时想要生下你,不仅仅是为了责任,而是真的想要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母亲的话如同春雨一般落下,伴随着滚滚春雷,令姒玉内心震动不已。
她蹭了蹭姒英宽阔的肩膀,将心中想法说出:“母亲,你当年生下我,很疼吧?”
“嗯?”姒英先是诧异,而后恍然:“两地的诊疗以及我们的身体情况真的大有不同,母亲不疼的。术业有专攻的事母亲不太讲的来,总之我们的生育过程与魏、齐二地迥异,往后也会有专门的老师与你细说。”
“傻孩子,若明知对你来说是痛苦的事,母亲又怎么会要它成为你未来的
选择之一?”姒英认真道,尽全力想要她安心:“再者,你若打定主意不想创造新生,姒氏一族族支繁茂,不缺孩子,你将来也尽可以从她们之中挑选继承人,不用有压力。”
没有什么比她的母亲还要可靠了,姒玉也认真地点头。
今日一道用膳,她便从姒英这里受益良多,心中燃起强烈的读书欲望:“母亲,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修习课业呀?我还有好多规矩也不懂。”
“今日午后,母亲给你安排了一位司仪,她会在宸宫与你先讲讲基础。”见到女儿如此好学,姒英不禁莞尔:“据说明洲要做你的武师傅?这武的有了,文也不能少。明日,我再带你见另一位师傅,她会带你修习课业。”
“好!我再吃几口,这道笋衣好好吃!”姒玉听到课业相关,额外又生出更多的食欲。
她的眸光亮晶晶的,姒英受她感染也再度执起了筷箸,对姒淮遥遥在心中道:我们阿玉当然是世间最好的存在,母亲,你就看好了吧。
***
回到宸宫,姒玉去床榻上躺至未时过半。
她睁着眼完全没有睡意,一直在榻上翻来覆去,只道一个人独享一整张床榻实在是太过快活。
虽然姒玉将裴臻纳入了宸宫,但她完全不打算召见他,叫他来分自己的床榻。
就这么自娱自乐完完整个午休,应绮按姒玉说的时辰准时前来叫她起身。
姒玉叫上严凤霄,柳映,以及应绮、应荷、应蔷三人一道前往书房。她们都从魏地来,于大周许多制度都一窍不通,急需完整的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