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账本是徐越则做的,而今他却已是“死无对证”。
以谢惊枝对宁家的了解,宁安琮哪怕再找个人来顶罪,也绝对会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最后至多也就落得个怠职的下场。
想要将宁安琮从他现在的位置上拉下来,仅仅这一个账本,是远远不够的。
这一点谢尧也心知肚明,问那番话无非是想试探她罢了。
试探她对宁家的态度,试探……她的态度。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谢惊枝问道,“三皇兄是何时认出我的?”
“妉妉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散漫的音调像是存了逗弄的心思,谢尧低声反问道。
“自然是真话。”
眸中浮起细碎的笑意,谢尧缓缓道:“一开始。”
果真如此。
指尖轻点在已无余温的茶盏上,谢惊枝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先前身为沉妉之时,我确实有所隐瞒,但有一言我未曾作假过。”
“我不会做出对三皇兄不利之事。”
直直望进那双幽深的眼底,谢尧的眸色沉得像晨曦之际弥漫的雾霭,让人看不真切隐没在其中的情绪,谢惊枝轻勾出一个笑容。
“我甚至,愿意对三皇兄倾囊相助。”
冷寂半晌,谢尧忽地轻笑了一声。未几,案几上的玉坠被修长的手指拾起。
第22章 暴雨碧空染上墨色,一时间顽云遮日。……
碧空染上墨色,一时间顽云遮日。谢惊枝方掐着时辰踏入文华殿,不消半刻,外间便暴雨如注,瓢泼一般砸下来,溅在宫瓦上噼啪作响。
连着两日有课,傅程桑早早便到了。
学堂之上不论尊卑,只行师道,略略扫了眼被搁在桌上的案卷,谢惊枝朝傅程桑行了一礼,转身去找位置坐下。
她今晨特意晚了些,想来可以顺理成章坐到角落……
看到不远处朝自己招手的人,谢惊枝脚步一滞。
心下有些无奈,谢惊枝微顿了片刻,只能迈步朝谢忱身旁的位置走去。
“多些二皇兄替我占座。”谢惊枝落座后,朝谢忱道谢。
“客气。”谢忱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我来得巧了些,顺道便帮你占了,省得要是你来晚了只能往偏处坐。”
谢惊枝眉心跳了跳,转头向另一侧的人看去。
在一众面容尚且青涩的少年间,谢为准一身沉稳淡然的仪容气度着实是显得格格不入了些。谢惊枝有些匪夷所思,谢忱便算了,谢为准一个早过了弱冠的皇长子来这儿凑得是哪般热闹。
文华殿习课时案与案间相距并不远,谢惊枝放轻声音询问道:“大皇兄怎么在这儿?”
“今日朝会散得早了些,叙之说要过来看看,我便一起来了。”谢为准侧过头,冲谢惊枝温和笑笑。
按道理谢忱需得过了弱冠才能和谢为准一同上朝,如今还差些时日,看来是南下治水一事的确让谢执颇为满意。
几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谢惊枝心下微嘲。也不怪宁家之后那般着急让她涉政,不择手段也想要将谢忱除去。
“正巧,我也有事想同你说。”说话间谢为准神色变得有些为难。
眉梢微挑,谢惊枝反应过来谢为准来文华殿的目的,但还是佯装惊讶道:“不知皇兄是有何事?”
迟疑了一瞬,谢为准轻叹口气:“那日你言想请李钱入宫掌管殿内膳食,我虽应承下来,但昨日我收到消息,那名叫李钱的厨师已不在青鹤楼内了。”
“那他是去了何处?”谢惊枝一愣,面上恰到好处地现出疑惑。
“大理寺查出他参与了前户部侍郎谋害国子司业一案,已将他移交给了刑部,不日便会问斩。”微顿了顿,谢为准面带歉意地笑笑,“小五,抱歉。”
脸上流露出惋惜的神色,谢惊枝道:“小事罢了,皇兄不必放在心上,我另寻人便是。”
谢为准微颔了颔首,没再说话。
一眼看透他眼底的沉郁,谢惊枝眸色微动。
利用上菜的契机将伪造信件呈递到各官员手上,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谢为准不是傻子,一旦顺着查,便能查到官吏借着设宴的名头在青鹤楼内行贿的事。
青鹤楼背后的林家是谢为准母族,以他的性子,做不出告发的事,却也不会任由林家胡来。从中擀旋,大抵不会好受。
窗外雨势不减,被喧嚣之声扰得心烦,谢惊枝将目光从谢为准身上移开,眸底的神色有些冷。
昨日小考按照答卷的水准排了名次,行课的时辰一到,傅程桑按照排名一一将人点了个遍。
“依照小考答卷水准,二殿下位列榜首。”
意料之中的结果,谢惊枝没多少诧异的情绪,百无聊赖地盯着桌案上的砚台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