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对上视线,谢惊枝眨了眨眼,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神情。
傅程桑微微垂眸,目光落在谢惊枝答题的宣纸上。谢惊枝跟着低头,便见到自己的宣纸上赫然写着一个“尧”字。
……
这应该是她方才走神时随手写的。
冲傅程桑抱歉笑笑,谢惊枝自然将纸上的字迹划去。
等人走远,谢惊枝收回了多余的思绪,将心思重新放到案卷上。
前世她处处不甘落于人后,次次小考名次也都靠前,就是想以此来吸引谢执的注意。不过她早已不把与谢执那点聊胜于无的父女情放在心上,也没打算再在及笄宴上依照宁家的安排大论新法来展示自己有为政之才,如今还是怎么低调怎么来。
距她及笄宴还有数月,她有充足的时间来一步步把自己变成一个不学无术的废物。
很快到了正午,傅程桑将案卷收上来说明日会出判卷结果便离去。谢忱与谢惊枝打了个招呼,紧跟着便走了出去。
看着谢忱匆匆的背影,谢惊枝微挑了挑眉。
殿内响起嘈杂的议论声,众人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去,谈论的无非是今日小考偏难、案卷上落了题没做此般种种。
漫不经心地分了一耳朵去听,谢惊枝一边琢磨着自己方才是不是应该多空两个题,一边慢慢起身,回头越过人群,与静静立在角落的谢尧对上视线。
谢惊枝抬步走到谢尧身边一同出了文华殿,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却极有默契地一同朝谢尧所居的宫殿走去。
一路无话,谢惊枝心里装着一会儿和谢尧谈条件的事,不免忐忑,决定先试试谢尧的态度。
“三皇兄今日考得如何?”谢惊枝一脸笑意。
“尚可。”
谢惊枝为这回答微妙地顿了一瞬,她记得前世在人前,谢尧无论做什么,一般都是末尾名次,也因此存在感一直都极低。
“我也尚可。”谢惊枝点点头,很快接道。余光打量着谢尧的神色,谢惊枝正想要再说点什么,却见谢尧顿住了脚步。
这厢两人已走到了谢尧的偏殿前,谢尧勾起唇角,转头看向谢惊枝:“妉妉总归不是只想与我论一番今日小考的答案如何吧?”
面上的神色瞬间淡了下去,谢惊枝声音沉了下去:“自然。”
双眸微微弯起,谢尧做了个请的姿势。
不自觉握紧了掌心,谢惊枝停顿不到半刻,率先走了进去。
……
在案几前坐下,谢惊枝蓦地回想起她重生回来的第一天,借着探望的名义来试探谢尧的时候。
明明也未过几日,现今坐在这里的心境却已然大不相同,莫名给人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慢悠悠替谢惊枝斟了盏茶,谢尧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润,俨然一副静等谢惊枝拿出“诚意”的样子。
指腹划过温热的茶盏,谢惊枝一字一句地问道:“若我无任何诚意拿得出来,三皇兄会如何?”
闻言谢尧忽而轻笑一声,原本疏淡的眸色显出几分真切的笑意,饶有兴味地反问回来:“妉妉觉得我会如何?”
未等谢惊枝回答,谢尧跟着添了一句:“毕竟我只是宫中一届无权无势的皇子,总归也不会拿妉妉怎样。”
一番话被谢尧说的诚恳又无辜,谢惊枝好歹克制住抽动的嘴角,才维持住面上的表情。
又是漫长的寂静。
茶盏中袅袅热气上浮,化成氤氲的白雾散开,谢惊枝略垂眸,眼底的神色黯下。
至今云霜也没有传来消息。
谢惊枝今晨吩咐云霜去拿一样东西,想以此作为自己的筹码,换得谢尧保守自己状师身份的秘密。
她原本便是棋行险招,现在看起来云霜能拿到这件东西的希望渺茫。
更不用提走这步棋本身还存在一个问题,那便是这样东西并不能让谢尧满意。
与虎谋皮,谢惊枝清楚,她必须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以物交换,不如想办法证明自己的价值。
有了前世的记忆,她对谢
尧筹谋所图心知肚明,总归她今世是想要借谢尧的手除掉宁家,趁着他还尚有兴致,不如让合作时间提前一点。
“在拿出我的诚意之前,关于陈司业一案,我有几事不明,想问问三皇兄。”谢惊枝缓缓说道。
谢尧轻促地低笑一声:“愿闻其详。”
“三皇兄一开始便知晓徐越则是杀害陈司业的凶手?”说是问题,谢惊枝的语气却十分笃定。
眉梢微挑,谢尧不紧不慢地端起茶,唇角笑意渐深。
“那日收到伪造遗书的官员众多,三皇兄与徐越则师兄弟的关系分明算不上好,却偏偏挑了他前来指认。”谢惊枝自顾自地说道,“李家密道的位置并不明显,那日三皇兄却偏偏走上了那处半山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