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润如玉的声音煞是好听,却听得人莫名一颤。
布料摩擦过床沿的窸窣声响起,原本在近处可以感知到的气息顿时消散,引得谢惊枝心下一空。
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无法分辨时间的流逝。
先前已然沉睡了许久,她此刻没有分毫睡意,紧绷的意识反而加剧了清醒。
她看不见也动不了,原本还可以听见声音,可如今周围只剩下死寂般的空茫。
深不见底的黑暗逐渐侵蚀着人的理智,无声的恐惧漫上心头,她无法克制地开始想,她会被这样关多久?
这种看不见也没有声音的日子,整个人仿若置身于虚无之中,没有尽头。
冰冷的温度蹭过肌肤,清泠的铃音再度响起。
她再如何迟钝也知道那是什么了。
谢尧是真的想要这样囚住她。
铃铛响起的声音远比方才的寂静更加摧折人心,谢惊枝不敢再有动作。
“三皇兄。”
她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谢尧……”
没有。
没有人回答她。
谢惊枝垂下头,死死咬住下唇,唇侧似乎还残余着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是她先前咬破谢尧的嘴唇留下的。
温热的指腹挑起她的下巴,淡淡的嗓音打破一室静谧。
“哭了?”
谢惊枝微微一怔,嘶哑开口:“你、一直没走吗?”
覆在目上的绸布解开,明亮的烛光洒下,她眯了眯眼,好半晌才从一片模糊中看清眼前的人。
谢尧神色冷淡,面无表情地坐下来替她擦眼泪,微讽的语气与他手上温柔的动作截然不同。
“不过两炷香的功夫,就怕成这样?”
神情尚有些懵然,谢惊枝适应了一会儿,后知后觉谢尧只是在吓自己。
思绪渐渐收拢,她万不想来第二回,缓缓眨了眨眼,瑟缩着朝后躲了躲,模样看上去十足的可怜。
她点头闷声道:“怕。”
话音落下,谢尧的表情更冷了。
片刻前倒还是真的。
“妉妉,再演就过了。”
手腕处的束缚亦被解开,谢惊枝敛下神色,望了眼系在脚踝处的锁链。
极细的一条,银质的铃铛小巧,在灯色的映照下流转出一层淡淡的光华。
倒更像个用作装饰的饰品。
等了一会儿见谢尧没有要解开锁链的意思,谢惊枝抬眸看向他,清亮的瞳色中辨不出什么情绪,声音亦是平静的:“你要一直这样关着我吗?”
沉默半刻,谢尧的视线错开,答非所问地说了句:“娇气。”
顺着他的目光垂眸,谢惊枝看到自己的手腕间赫然横着道被缚出来的红痕。
不深,但在一片白皙的肌肤中衬得格外显眼。
桌案上搁了个瓷瓶,谢尧拿过来打开,沿着她腕上的痕迹抹过去。
清淡的香味铺开,谢惊枝闻出来这是从前太医院给各宫中发的玉容膏,因着用料珍贵,只有妃位以上的娘娘才会有,长秋宫便常年备着这样的药膏。
不妨想起宁安妤,谢惊枝的眸光轻动,不动声色瞄了眼正替她上药的谢尧。她其实有很多事想问,但想着显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利落上完药,谢尧起身,顺势将窗牖半敞开来。
天光乍泄,已经是黎明之后了。谢惊枝偏头望了眼,雨已经停了。
谢尧倏然开口:“七日。”
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方才的问题,谢惊枝没有问七日后会如何,只点头应道。
“好。”
-
那日后谢尧没有再来过。漫长的雨季彻底过去,耀眼的日光落下,照出大片隐匿的阴影。
谢惊枝安静坐在房内的软榻上,倚着窗沿望向院内的景色。
不是没有诧异在的,这处院子与她在松云居内住过的地方一模一样。但她知道,他们并没有回到上京。
虽然很像,但比起松云居,这里的大部分物件都上了年
头,应是很久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这几日她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榻上放空,其实谢尧并没有限制她的行动,虽说是锁着她,但那那链子很长,足够她从屋内走到庭院。只是每每她一抬步,脚踝处的铃铛便会响起来,那声音太过羞耻,久而久之,她也就懒得走动了。
廊内突然传来一连串脚步走动的声音,谢尧派来服侍的人皆被她打发了下去,没有吩咐不会来打扰她,谢惊枝蹙了蹙眉,朝门外看去。
一中年模样的女子领着一众侍婢走了进来。
“什么事?”
那女子恭谨行过一礼:“劳姑娘起身。”
看这架势是不打算告诉她要做什么了,谢尧手下的人,纵是她想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谢惊枝叹了口气,起身下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