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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公主想摆烂又失败了(289)

作者:矜窈 阅读记录

可她却在那封信中见到了完整的方法。

她曾以为他身上的那些疤痕是来自于幼年时旁人的欺侮,可真相却远比想象更加残忍。

“妉妉。”

她于倥偬中抬眸,眸中残余着还来不及参透的茫然与复杂。谢尧的眼神锁住她,眸底笑意回落,烛光拓印进去,无端让人想起大火燎原,猛兽困顿,比那淋漓鲜血更加灼人的,是足以能刺破人喉咙的獠牙。

“没有人爱我。”

他缱绻地抚上她的脸颊,语气却冷淡而漠然,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时光在这一刻倒转,五年前的断崖之下,她说他连自己都不爱。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谢惊枝闭上眼,鸦羽般的眼睫簌簌抖着。那封信上的字写得极好,苍劲翩疏,宛若游龙凤翥。世间常言观其字形如见其人,任谁见到那样一幅字,都会不由自主地想知道这样的字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

幼时文华殿中的先生评价谢尧,说他的字较之其余人,只能算作旦和规矩,无一出彩。可那老先生不知道,他眼中天资聪颖的皇子公主,殿外无一不师承文学大家,独独只有谢尧的老师,仅是一届国子司业。陈儒言教给他的东西不多,但无论是他还是徐越则,都将一手字迹临摹学到了极致。

谢尧一直都是如此,既做了那温吞无害的三皇子,便是连字迹,都从未显露于人前。

可她却是见过的。

在遥远的已经有些模糊的过去,宫中血流成河,她日日忧心自己会被谢尧杀死的时候,她被唤至殿前,却只是看着他批那些斥骂他的奏折。

有好些孤臣奏他嗜杀成性,枉为人君,谢尧便从那一堆骂他的折子中寻出一两封谈正事的,批复几句。

那些人为官在外,无非是仗着自己天高皇帝远,她从旁看着,每每看到些实在不堪入目的句子,便私心里附和上几句,待谢尧看过来,便又做成一副乖巧安静的模样。其实有很多次,她都要怀疑他是看出她在笑了,可他却始终为难她。

就和那些骂他的人一样,只要是政绩上没有错处的,谢尧最终也不会真的将那些话放在眼里。又或许是骂他的人太多了,他也计较不过来。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那时的心情,却始终记得谢尧落在宣纸上的字迹。

与那封信上的字迹所差无几,甚至更显锋芒。

世家小姐自幼承仪度礼法,所习之字大都温婉娟秀,唯独那人与旁人不同。若非如此,当年又如何能名动整个上京,引得各个世家公子挥洒千金也要博得美人一笑。

那般女子的结局,却是困于深宫而终,也难怪哪怕禁令讳莫如深,也拦不住世人的唏嘘叹惋。

谢惊枝凝着近在咫尺的人,他继承了与他母亲一般的好容貌,芝兰玉树,风雅矜贵的小公子,合该受尽上苍偏爱才是。

可他却说无人爱他。

她本能地想要反驳,到头来却只是徒劳地张了张嘴。

谢尧临摹旁人笔迹,从来都不是陈儒言有意引导,而是从一开始,他便学的是他母妃的字。这封未曾被送出去的信是他母妃留下来唯一的东西,他经年练就的,也只能出自这样一帖字。

而她既能一眼认出那封信中的笔迹,又如何能闭听障目五年之久。

诸般混沌因果挟住心绪,察觉谢尧朝她倾身,她没有再躲。良久,那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却只是落在了她的眉心上。

谢惊枝心念一动,眼前昏黄的灯火却倏然黯下。颈侧的穴道被点中,意识模糊之际,她听到一句温和的低语。

“睡吧。”

-

第二日醒来时,身侧已经没有人了。谢惊枝独自在榻上放空了片刻,房门便传来被推开的动静。

谢尧走进来,见她还懵然着的神情,颇为明知故问:“昨夜睡得可好?”

心下一时哑然,谢惊枝有些无奈,却也明白他昨夜点她穴的原因。这个村子和莫小千的问题没有解决,今日尚有正事,若当真因为想别的没有休息好,反倒容易误事。

昨夜的囫囵梦境此刻还在脑中轮转,谢惊枝缓了缓,暗想或许真该感谢谢尧点了她的穴,不然她多半是要彻夜不眠了。

那封信留下了江汀溪知道的一切真相。

江家历来武将辈出,至先帝一代到了世家鼎盛,嫡子江泊舟未至十四便被亲封为将。江家门风不拘惯了,江泊舟更是与寻常世家子不同,看人不问出身但凭心意,年少时拉着妹妹出门游历,一路上锄强扶弱,结交的朋友更是能遍布五湖四海。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结识了自南疆而来的芜惜泊。一见如故不外如是,二人很快引为知己。芜惜泊见尽外界繁华,深觉要破除南疆桎梏枷锁,而想让南疆真正与外界接壤,品行也好,家世也罢,江家都是他必须要攀附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