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妉妉这是亲了就要跑?”谢尧捉过她的手,视线却是一瞬不瞬地落在她的唇上,阴沉的眼底隐没着一片风雨欲来的戾气。
先前莫名被短暂压下去的内息又翻腾起来,谢惊枝一瞬间觉得五脏六腑都在被撕扯,疼得没有说出话来。
后知后觉地抬手擦过唇角,谢惊枝低头望间手上的一片血色,迟钝地眨了眨眼。
柔软的锦帕贴上脸颊,谢惊枝缓缓抬头,对上谢尧的目光。
谢尧温柔地替她拭去不断溢出来的鲜血,却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很快便染红了整张锦帕。
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却始终没有人率先出声。
良久,谢尧叹息一声,抬手覆上她的双眸。
“妉妉,没事。”眼前彻底昏黑的前一刻,谢惊枝听见谢尧温和的低语。
“睡一觉就好了。”
……
走进来时看见榻上昏睡的人,秦觉脸上罕见地流露出诧异。
今夜该在房中的分明应是青鹤楼早早安排的人。
须臾间想通其中关窍,秦觉很快敛下心神,收回了那道不该窥探的视线。
“殿下,那元先生安排过来的人……”秦觉谨慎出声。
一个沉溺声色的傀儡,再好拿捏不过。
青鹤楼易主之后,谢尧频繁出入楼内的消息一早便放了出去。今夜本是有杀手前来,元徽行打着肃清的名义,除掉谢尧身侧所谓的魅主之人,也正好立了自己的威名。
谢尧面色冷淡:“留个活口回去传话,其余的便杀了吧。”
“是。”秦觉领命便要退下,谢尧的声音却又跟着响起。
“上京诸多势力繁杂,元先生回行路上有什么意外,想来也是再寻常不过之事。”
秦觉悚然一惊:“殿下!”还想要在说些什么,秦觉在触到谢尧眼神的一瞬间,将未尽之言收了回去。
元徽行握了权势便不愿意还回来,谢尧原也是有心放权给他,重羽军落在他手上倒也无伤大雅,只是他千不该万不该,独自回上京前来试探谢尧。
秦觉垂首,犹豫半刻后道,“殿下既已决定要除掉元徽行,又为何要留一人回去传话?”
灯烛下谢尧的神情莫测,修长的指尖缓缓抚过少女的眉眼。
少女容貌精致,只是平常红润的脸颊此刻略显苍白,倒将人衬出几分可怜模样。
按道理受了这么多年,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上,她也早该习惯了才对。可如今她却还是能排斥到这个地步。
“你当真以为,那些人会安心听凭元徽行的调遣?”
秦觉蓦地一怔。
“这些事不是只做给元徽行看的。”谢尧勾了勾唇,眼底神色却有些意味不明,“一个有软肋弱点的人,总比一个冷血无情的疯子要好。”
“元徽行一死,正好方便了他们。”谢尧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上的一缕青丝,悠悠道,“只有最后能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为我所用。”
重新召集起来的重羽军内人心各异,与其多加干涉,不如等他们争完,剩下来的,才是有共同利益可商谈之人。
“属下明白了。”了然谢尧的意思,秦觉转身离去,门敞开的刹那,隐约可以看见一女子身形的人立在门外。
谢尧淡淡朝那人瞥去一眼:“近来要寻上你的人只多不少,杀了亦或是炼药,随意。”
那女子带着张面纱,听罢微
微颔了颔首,便跟着秦觉一道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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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惊枝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中是一座巨大的驯兽场,里面关押着无数的野兽。为了驯服这些野兽,驯兽师拔掉了它们的爪牙,没日没夜地抽打它们。
一开始这些野兽会暴怒嘶吼,会想杀了驯兽师,但一次又一次的酷刑之后,它们便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了。
到最后,那些野兽看到驯兽师,只会想起曾经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疼痛,然后匍匐在驯兽师的脚下寻求庇护,再也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自连天的吼叫声中挣脱出来,谢惊枝眼睫颤动,慢慢睁开了眼睛。梦中光怪陆离的画面远去,她从榻上坐起来,低头看了看。
衣服完完整整地穿在身上,手上没有丝毫血迹,就连先前彻骨的疼痛也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醒了?”
偏眸对上谢尧的目光,谢惊枝有片刻的怔忪。
“还难受吗?”谢尧自然地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谢惊枝摇了摇头。
她心知肚明,这只是宁铎控制她的一种手段而已。自幼时起,但凡她做错或者让宁铎不满意了,他便会这样惩罚她。
最开始她并不知道是宁铎动的手脚,第一次痛得不省人事,太医替她瞧过,却看不出什么。后来每回痛时宁安妤便会把她带到长秋宫,好了以后才会让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