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着挣了挣没挣开,谢惊枝扯了扯嘴角。
“三皇兄这是做什么?”
“妉妉,长定殿久未洒扫,不要走那么快。”像是没听出她话中讥嘲似的,谢尧面色平静,清越的声线听上去格外悦耳。
他今夜莫名的好脾气,谢惊枝有种被衬托得自己在无理取闹的错觉。
“我又不害怕,我们不用离那么近。”心底想着不计较,脱口而出得的生硬语气却让她自己都愣了一遭。谢惊枝僵了僵,不自觉偏开视线。
“我知道。”谢尧应了一声,却依旧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只慢条斯理地将两人改为了牵手的姿势,“是我害怕,所以也是我需要离妉妉近一些。”
两个人的手都泛着凉意,此刻贴在一起反而多了丝暖意。谢尧没有用力,谢惊枝知道,这次只要她想,便可以甩开谢尧的手。
权衡后终归是没有做出那个举动,谢惊枝任由谢尧牵着自己,连日来可以被忽视掉的情绪在这一刻翻涌上来。
谢惊枝敛眸,终究没忍住低声说了句:“那你还躲我。”
气氛沉寂下去,静了半刻,谢尧道:“妉妉确定想要在此处与我谈论此事?”
没有注意到谢尧黯了一瞬的神色,谢惊枝轻摇了摇头,有些事她的确想确认清楚,却并非要急于一时。
方才的失控不过出于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介意,她介意谢尧,介意谢尧的态度。
那日故意为之是他,之后又何必对她避之不及。
“三皇兄已经答应我了,待我及笄宴之后,不是吗?”谢惊枝抬眸对上谢尧的双眼,勾出一抹笑来。
少女笑靥娇俏,即使在昏暗陈旧的殿内依然不失颜色,眼尾勾出来的一抹弧度微微上挑,跟小狐狸似的。
视线凝在那抹明艳的笑意上,谢尧眸色微沉。那日他并未应允她,她方才却刻意说了“答应”二字。
就好像笃定他一定会回应她一样。
心底的嘲讽还未来得及显露,原本轻牵着的手倏然被握紧,谢尧难得有刹那间的分神,将要出口的话就那么硬生生地被堵了回去。
兀自握着谢尧的手,谢惊枝一句话说完,也未管谢尧表情如何便将人拉着朝前走去,只时不时地四下打量片刻,随之再对照手中的图纸。
良久,身侧传来谢尧淡淡的回应声:“那便待妉妉及笄宴之后。”
动作几不可察地滞了一瞬,谢惊枝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着实是缓了口气。总归谢尧亲口应承下来的话,极少会有再反悔的时候。
长定殿荒废久了,压根儿没有灯烛可燃,谢惊枝带出来的火折子只能勉强照亮两人周围一圈。
手下力道未松,谢惊枝牵着谢尧,决定索性将长定殿大致绕一圈。
将殿内陈设打量了将近一半时,火折子中的点点火煋不经意一燎,谢惊枝无意识望过去,目光便没再收回来。
只见不远处的青玉椅旁,赫然倚着一具白骨。
寒意自脊骨窜起,谢惊枝克制着没有惊叫出声,将将后退一步便被揽进了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中。
“妉妉,不怕。”
熟悉的气息萦绕周身,谢惊枝逐渐冷静下来,回身想要走近去看方才望见的白骨。
谢尧看她一眼,见她面上的确没了害怕的神色,稍快了一步将人护在身后,牵着她走到那具白骨跟前。
一直到走近谢惊枝才看清,青玉椅旁的白骨不只有一具,粗略看过去,至少有不下四具尸体。
两人相视一眼,谢惊枝一手拿着图纸,松开原本握着谢尧的手,没有犹豫地俯下身轻触上其中的一具白骨。
不消半刻,谢惊枝睁开眼,沉声道:“这些人皆死于殿内的机关。”
眼前浮过幻境中所见那人死前挣扎的场景,谢惊枝不适地蹙了蹙眉:“他们的死法……很痛苦。”被机关暗器所伤而行动不能,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终在这座常年无人踏足的宫殿内被活活困死。
闻言视线总算自谢惊枝声上挪开,谢尧漠然觑了眼地上的白骨,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垂眸望向谢惊枝空落出来的一只手。
察觉谢尧想要重新牵自己的意图,谢惊枝蜷了蜷方才碰过白骨的指尖,下意识想避开。
谢尧却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不允许她躲,径直拢住她的手。
“不脏。”
这话被谢尧说的太过理所当然,谢惊枝心下莫名磕了一道,指尖微动,到底是没再挣扎。
了然这些人的死因,两人将长定殿剩下的地方逐一探查过去,最后拢共发现了十一具白骨,无一不是死于机关暗器。
一下目睹如此之多的尸体,谢惊枝心情不免有些沉重。
误闯也好另有目的也罢,一些白骨明显已经年久,身上尚还能辨出侍婢样的宫服,也许其中的一些人只是抱着洒扫的心思才走进了长定殿,却无端受了一场横祸葬送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