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自己帮不上什么忙,谢惊枝稍稍退开了几步,转而望向附近桌案上尚还燃着的香炉。
许是为了混淆视线,冉姝在石室各处都燃了相似的熏香,方才乔风已然辨认过,除开她近侧隐藏起来的香炉会致人中毒,其他的都没有问题。
那炉中香即将燃至尽头,谢惊枝凝着那一处火煋,余光中冉姝避开乔风一剑,侧身朝她而来。
剩下的一小截香化成灰烬,火煋熄灭的刹那,剑光掠至眼前,谢惊枝动也未动,静看着冉姝忽而面色一变,竟直直跪倒下去,蓦地喷出一口鲜血来。
紧跟着折身回来的乔风望见这一幕,眼中虽有不解,却还是一言不发地护在了谢惊枝身前。
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冉姝,谢惊枝心情颇好地勾了勾唇角。
冉姝眸色阴沉,这厢瞧见谢惊枝的表情,恼怒之际讥笑了一声:“我倒是小瞧了你。”
“冉姝姑娘谬赞了。”谢惊枝笑眯眯道,“碎琼阁既然行交易之本,自
然也该懂得另外一个道理。”
“这世间事自成因果,历来便是一报还一报。”
目光在冉姝唇角的血迹上停留了一瞬,谢惊枝语调悠悠:“如此算来,倒还是我让了冉姝姑娘一局。”
有些话点到为止便是,谢惊枝原本也没有要掩饰自己来找冉姝的目的。她来便是为了清算旧账,冉姝暗算她一回又伤及谢尧,方才差点又要摆她一道,当真计较起来,她的确算得上让了冉姝一遭。
两人对峙半晌,冉姝缓过劲来,缓缓站起身,倒真没有要再动手的意思。只是方朝前迈了一步便一个踉跄,险些又要跌倒。
离她最近的乔风自然不会有要扶人的意思,兀自将剑尖朝前移了一寸。
瞥见乔风的动作,冉姝冷冷哼了一声,看向谢惊枝的眼神愈发的不掩嘲讽。
谢惊枝全然不在意,轻晃了晃手上的玉簪,一副笑靥不变:“银货两讫,算上我让的一局,这人情也合该是算清了。”
冉姝神色不甘,明显不愿就此放过:“沉状师莫不是忘了,擅自扰乱碎琼阁拍卖场一事。”
回忆起上回自拍卖场救走舒毓时,碎琼阁内突然出现的浓雾,谢惊枝挑了挑眉:“这并未给碎琼阁招来麻烦。”
那时芜澈以一具尸身与舒毓相调换,尸身携溯洄草而不朽,再加之易容成舒毓的模样,可保数月不变,拍下人傀之蛊的身后之人并不会察觉,碎琼阁自然无恙。
“有些事我并未挑明,冉姝姑娘当真要同我论上一论?”霜白的玉簪在纤细的手间散发着温润的光泽,不出意外窥见冉姝微变的神色,谢惊枝意味不明地低笑了声。话已至此,冉姝自然知道她指的是碎琼阁故意泄露了她以玉簪做交易一事。
“你我各自留些余地,碎琼阁今后的生意才能有得做不是?”谢惊枝将玉簪收入袖中,语调听上去颇为漫不经心。
四下气氛沉寂,冉姝一时没有说话,面上神情瞧着似是在权衡着什么。谢惊枝也没有出声催促,在一旁耐心候着等她思量清楚。
她没有刻意盯着冉姝,转而自然将视线望向别处。片刻后,冉姝的声音响起。
“沉状师所言不错,你我之间的合作,此后还多的是。”
谢惊枝笑了笑:“冉姝姑娘能这般作想,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此间事了,谢惊枝与乔风自然没有再多留的必要。石室大门应声而开,两人朝外走去。
离去时,谢惊枝朝立在原地未动的冉姝望了一眼。两人眼神交汇的瞬间,谢惊枝不动声色地放慢步伐,稍稍落后了乔风一步。
在谢惊枝即将要踏出石室的刹那,冉姝毫无预兆地上前,倏然将她钳制住,石门随之关闭。
走在前面的乔风察觉到不对,倥偬间回头想去拉谢惊枝,却已是来不及。
眼睁睁看着石门合上,乔风眉间一跳,下一刻已掠至墙壁前,想寻找打开石门的开关。谁想没过半炷香的功夫,还未待他弄清石壁上的机关规律,石门便又再度打开。
谢惊枝从门内缓缓走出来,除了面色较先前要苍白不少,整个人看上去倒是没什么大碍。
对上乔风略带担忧的眼神,谢惊枝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了句:“走吧。”
来时乔风已经将路线记下,两人无需人带路便走出了碎琼阁。待到坐上回程的马车,乔风才开口问道:“冉姝没把你怎么样吧?”
……
“沉状师大费周章地来找我,想必真正要问的另有其事。一月后的青鹤楼,沉状师这次可不要再失我的约。”
耳侧回响着冉姝将自己拉回石室后说的话,谢惊枝思绪稍稍有些飘远,一直到乔风将同样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才倏然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