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子面面相觑,琼香故意编了个瞎话:“莫说及冠,我们主人都孩子都十多岁了!”
瞎子哼笑一声:“不仅未及冠,还是从南到北再到南。”
这话说的没错,段之缙的嫡兄五岁上,王家给段成平捐了官,一家人离开淮宁去了京城,这就是从南到北。
现在段之缙从京城回到淮宁考试,岂不就是从北到南?
王章半信半疑地把拳头放下来,“你怎么知道的?”
瞎子摇摇扇子:“风告诉我滴……”
琼香是商贾人家的家生子,本来就信一些神神鬼鬼之术,又事关自己伺候的主子,连声催着瞎子继续说。
“接下来的事儿,全在我这猫儿呢,若是不买这狸奴,你们少爷必然要名落孙山。”
他又开始说这些烂舌头的话!
两个小伙子咬牙切齿,恨恨商量了一番,还是决定买了这小猫,不图别的,但要它“一路连科”的好兆头。
“你这猫儿我买了,多少钱?”
猫儿听到这话,似通人性一般高高挺起了胸膛,胸口的大毛脖领子叫它愈发矜贵。
“十两银子。”
“十两!你他娘穷疯了!一直狸奴要十两银子!”琼香惊愕异常,乃至破口大骂,骂完了就要拉着王章走。
“小友留步,不光是猫儿的钱,还有我算命的钱呢?瞎子算命不要钱啊!”
这命算还是不算?
两个小子又开始犹豫了,嘀嘀咕咕起来,算命的手在猫儿身上抚摸,慢慢腾腾地开了口:“你们今日拿的财是灾财,是要生灾滴……”
琼香和王章一个激灵,猛然想起了今天二爷给的银子,正好是十两。
他俩现如今真是信服了,琼香将荷包里的十两银子全掏出来,留恋地看两眼,瘪着嘴递给瞎子。
“喏,都在这了。”
瞎子笑嘻嘻地拿到手里颠两颠,吩咐道:“会写字不会?”
琼香回道:“会。”
“把你主人家的生辰八字写到我的纸上。”
琼香挠挠头,他可不知道二爷的生辰八字,好在王章知道,凑到琼香耳边说了,琼香磕磕绊绊地写下来。
瞎子用手指摸着字迹,未干的墨浸上他的指腹,留下黑黢黢的脏污。
他摸来摸去,胸有成竹地笑,提笔在一黄色纸条上写道:甲木逢申月,七杀当权而偏财透干,正印归墓却伤官吐秀。四柱金寒水冷,幸得丙火暖局,子水通源。观此命盘,如孤松立雪,自有一番傲骨峥嵘。
“走吧……”
啊?这就完了?
“你这算命的,你还没跟我们说,我们主人是什么命呢!”
“你那银子,只够买我这一句话。若想知道,拿着这字条找旁人,叫旁人解。”
琼香还待再闹,王章余光一瞟,却见一个彪形大汉正往瞎子这走,然后如高山般立于其后,显然是来撑场子的。
他赶紧拉住琼香的手,叫他别再说话,两个人气焰顿时消下,决定还是暂且退让一步,先去看了榜再说。
正要灰溜溜走了,身后一道高呼:“小友!”
转头看,瞎子推了推桌上趴卧着的猫儿,笑道:“您的猫……”
那猫儿似有所感,一下子跳到地上,层层叠叠的毛发犹如海波汹涌。
它轻点着小猫步走到琼香身边,在土路上留下一串串小梅花印。
琼香气恼可也无法怎么样,这猫身价可高着呢,整整十两银子!
这么一想,也舍不得叫这“宝贝”走路了,干脆抱在怀里,可他还是气呼呼的,拍了一下乖巧猫儿的臀,假嗔:“你这小畜生做出来的孽,要是不能叫我们二爷名次高高的,把你的皮褪下来做脖领子。”
猫儿理都不理他,只窝在他的怀里享受,眼睛也渐渐眯了起来。
这两个人轮流抱着死沉的狮子猫赶到榜前,那小小的牌子早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了,乌泱泱全是人头。
猫儿被吵得不行,从王章怀里爬出来,挂到了他的脖子上,王章此时着急往前拱着看榜,也没那闲工夫管它。
“陈宝岭、万苗青、张继宗、薛德通……”琼香从下边往上念。
“郑崑瑛、周道伦、孟宪祖……”王章从上边往下念。
“周成名。”。“周成名。”
两个小子读到了同一个人名,吓得腿都开始打哆嗦,怎么没有他们家二爷的名字!
从头再读还是没有,琼香的眼泪都涌了出来。
“明明中了的,上次的榜我都看了的,就是二爷的名字没错。”他记得清清楚楚,最后一场的榜放出来,段之缙的名字就是在上边写着,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如何现在就没有了呢?
琼香百思不得其解,火气和恼怒不知往何处撒,突然想起了刚才那瞎子的话,越想越觉得是他胡言乱语,妨了二爷的运道,因而恼道:“什么‘连科奴’,我要去找那瞎子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