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段之缙作答,思量许久的方叙墨回道:“这不难。而今买卖之事非一家一姓之买卖,除非他们联合起来全都商定一个统一的价格蒙骗催征衙门,否则售价过低衙门一定会警觉。只要发现就夺了他们的商引,加倍惩戒处罚。”
“总之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倒不必现在就烦忧起来。”
邹文的事情了了,兵部尚书又上前道:“陛下,臣只有一问,若外夷的商船引来倭寇如何是好?”
“自然是发展水师!”段之缙看向皇帝,“陛下,朝廷的水师已经停滞多年,也是时候再捡起来,如今正是最好的时机。”
兵部尚书高声喝问:“钱从哪里出?!”
“国库本就应该出钱练兵。”
他轻蔑一笑,“段大人,您是不当家不知茶米油盐贵,您问问邹大人,国库有富裕的钱用给水师吗?”
邹文也为难道:“段之缙的提议实在是突然,今年国库的进账,长乐王已经同臣做好了安排。京畿的营田水利要用去一部分,山东黄河堤坝又要用去一部分,此外修运河,贴补西北、穹迦新附夷民……”
林林总总一大堆事情,全是一个字——钱。
“按照惯例,总还要留一部分应急赈灾之用。”
邹文户部的差事也算是做到极致了,一文钱都看在眼里,这样冷不丁弄出来一个通商的事情,他一时半会儿也安排不了。
段之缙和方叙墨商量了一会儿,却是也抠不出来银子了,事情议了一上午,大家也全都饿了,于是皇帝起驾回宫,又单独叫了段之缙和方叙墨陪膳。
第138章 138段之缙和方叙墨陪……
段之缙和方叙墨陪侍在皇帝左右,吕太清带着小太监布菜,皇帝回想方才议的事情,突然问道:“沿海的民众是不许下海的,倭寇不上岸,要抢也只能抢海上的外夷,倘若上岸那自然有陆师对付,训练水师应当没什么必要吧?”
他觉得通商无不可,但水师这个问题的确难办。
造船、练兵自然是要花钱,谁来领兵如何建制又是一个问题。
想想都脑袋大。
“不可啊陛下,一则若是倭寇抢的多了,外夷瞧着咱们这里不安全,难保不会放弃通商。二则我泱泱大国,水师怎么能不操练起来?歼敌于海上损失小,可歼敌于陆上的损失可就大了!再退一步说,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水师也不能没有……”
段之缙一着急,未免叨叨起来,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他,饭也吃不下,问道:“那你说怎么办?还同西北那般跟商人要?”
段之缙狠狠心,试探道:“买商引是一进项。”
方叙墨摇头:“建立一只水师所费甚多,不是商引能够覆盖的。”
“随着买卖进行,咱们收入的商税也往里边投入,随进随用,然后朝廷还可以跟大商人们借贷……”
“这是什么话!”
皇帝眉头一蹙嗔道:“你也能说出口,朝廷跟着商人借贷像什么样子!”
“这也是平常之举,朝廷只不过是一时举债,早晚也会还给他们。或许也可以先通商,一点点儿往水师中投钱。总之通商是势必要先进行的。”
皇帝摩挲着茶碗思考,又看看方叙墨,方叙墨也出声赞同。
他阖目静思片刻,段之缙说得的确有道理,泱泱大国,那么广大的海域,总不能永远不下水。
岭南的买卖做不完,就应当分给河田府做,这块儿肥肉悬在面前没有不咬的道理。
他睁开眼睛叫人把桌子收拾了,也不知是又吃了丹药还是怎么回事儿,皇帝精力旺盛得很,并不需要中午睡个小觉,即刻命大臣到养心殿再议通商一事,又派人把前四位皇子都叫来听政。
正是冬日午后日头最高的时候,养心殿里一片阳光灿烂,大家又刚吃饱饭,脑子也昏昏沉沉只听段之缙絮絮叨叨说了一通,邹文反应了好长时间,直到被皇帝点名才上前答话。
“臣以为此法可行倒是可行,只是彻底没了章程总归是太险。水师建制一旦启动,便如铜板铁板,日日耗资,绝难中断。若以虚浮之商税为基,倾覆只在旦夕之间。届时,不仅水师半途而废,前期投入尽付东流,更恐动摇国本。”
这样走一步看一步,万一路走不通,前边的银子可就全白花了。
兵部尚书又道:“臣以为段之缙通商的设想,同摊丁入亩还不尽相同,土地是死的,土地不跑银子就跑不了。但人是活的,若无买卖则无商税,到底是影里泡着的事情,能不能增加国库收入也是镜中花水中月,捞不着的东西。现在要为了镜中花水中月来建水师,臣……臣以为不妥。”
他的意思很清楚,只要不通商,岸边则无人,只要岸边无人,则无倭寇来犯,无倭寇来犯那还建什么水师?但凡能维持现状他是不愿意变的,因为水师这玩意儿都是哪朝哪代的事儿了?若是叫他弄出了差错,岂不是要丢了现在的高官厚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