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子脸色一僵,脸瞬间耷拉下来,再也不想管段之缙,却被丁承祖瞪着行动,有些不情不愿地将他扶起来。
“那就……那就这样吧。”
丁承祖和蒋育成恨不得拍他的脑门,最后还是把那口气憋下,看着秦行携段之缙离开。
段之缙一路上脸色不好,脚步飞快,秦行到底年纪大了有些跟不上,出声抱怨道:“走那么快做甚?你家里也没你媳妇啊!”
段之缙猛地回头气道:“先生啊先生,我!”他想张嘴说些什么,又实在不敢相信秦先生也扯进了这样的事情里,最后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一回事儿!”
秦行呵呵一笑,“你呀你,还是太年轻了,只知道闷着头办差,问问家里人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遭人欺负,却不知道多记挂着他们是怎么过日子的。我问你,你知不知道你弟弟这次考试又没中?”
“学生自然知道。”
“那你知道国子监的生额是怎么来的吗?”
段之缙心内一沉,“是太子?”又深觉不可能,“别的不说,学生还是了解母亲和弟弟的,若受人恩惠绝对不至于不与学生说。”
“若他们压根不知道呢?”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秦行娓娓道来:“你弟弟落榜的消息,除了几个亲友也没人知道,朝中更是不知道这号人,更何况皇帝了,他更不会关心这个。但别人不关心有旁人关心。皇太子在侍奉的时候突然说起了这个事情,求陛下体恤功臣,为你弟弟赐一个生员的名额。皇帝还觉得他长进了呢。”
段之缙心中火气,真够有意思的,什么都不说,叫人平白承了你的情,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秦行又道:“他在皇帝跟前儿说尽了你的好话,今年有些弹劾你的折子也是他在压,在众人面前为你求情。即便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你身上也盖好了皇太子的章,是皇太子的人了。”
段之缙回想刚才的情景,有不少“外人”在,今日的对话很快便能传到皇帝耳中,算是一个不留痕迹的表忠心的方式。
他现在露出了笑模样,“我便知先生不能害我!只是皇太子在京中,而学生还要回南诏,总归是防不胜防。”
“所以你要找时机跟皇上谢恩,把你弟弟的事情说清楚,告诉皇帝你是丝毫不知情的。平日里也要多表忠心,但一旦问到和皇太子相干的事情,那就是一问三不知。”
段之缙深鞠一躬,“多谢先生,学生明白了。只是蒋先生他……”
“何止蒋育成,还有李显宗呢。”
“什么意思?”
“他们两个人都是经史子集、诗书讲义吃透了的人,最重礼仪教训,皇太子再不好只要他没错就不应该被废黜,已经连着几次为陈妃请封皇贵妃了。”
可怜陈妃,虽有个立为皇太子的儿子,可位份竟然不及安贵妃,可见皇帝之薄情冷刻。
“两位先生不该卷入这种事情里。”
秦行笑着摇头,“你说的简单,可到现在这个地步,京官有谁能独善其身?苏橙一门心思倒向皇太子,他爹却最看不上皇太子,这你应该是知道的啊。一家之内尚且如此,何况一国呢。但你身在南诏,倒是可以避祸。”
段之缙深深凝视着秦先生,最后开口问道:“那您呢,您做好选择了吗?”
秦行点点头,却说道:“只是不能告诉你罢了。”
两人说着话已经走到了宫门口,两家的马车正在等候。
秦行抬头看看深不可测的黑夜,星子洒落在黑布上,一弯月亮高高悬挂。
“回家去吧,再和你的亲人们聚一聚就回南诏去,不要在京里呆太长时间。你的母亲和弟弟,宋征舆和你的妹妹我也会看顾,绝不叫他们有险。”
段之缙站在门口,猛地抱住了秦行,而后被轻推开,催着他上马车,等着回到家中已经是后半夜了,唯有弟弟和名为娇娇的缅因猫在等候。
“二哥!”段之绪两三步迎上来,又叫四周的奴才端茶递水上些好克化的粥菜。
“二哥怎么才回来,我还出去看了一遭,其他的大人已经到家中了。”
段之缙将巨大的娇娇抱入怀中,这大猫也有一岁多了,又吃得肥,很有份量,掂量着该有三十来斤,跟个秤砣一样压在身上。
他思量一番还是实话实说,将太子的事情讲清楚。
“你在国子监内要处处小心,不要随便受人恩惠也不要轻易交朋友,要知道这天上从没有掉馅饼的时候,免费的定然是最贵的。咱们家不比方家,也比不上苏家。他们这两家都是世卿世禄的家族,世代与总是联姻,就算是败了又怎样?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说到底全是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