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快过年的时候,死伤已经有一百余人,克勤成日盯着虎的狩猎范围,终于琢磨出了门道。
“大人,如若你信得过我,咱们就去凤栖山等着它。”
段之缙道:“你总得给我个理由。”
上一次那样老练的猎户都揣摩错了,这一次更得慎之又慎。
现在跟着虎的屁股走,正月里一定能追上,可若偏离了这虎,再找到它的时候又得重新追击。
克勤拿出来山势图,“大人请看,现在它能去捕猎的地方就只有四个,分别是小冯村、石桥庄、栖凤庄和火家寨。叫小冯村、石桥庄和火家寨的人都在家中不要出来,火铳手围守村寨。倘若老虎真的不要命来这里猎食,那正好把它射杀。但就以往的经验,它是躲避着火铳和弓弩行走,这次也大概率会放弃。”
“而一旦放弃了这三个村寨,百里之内除了栖凤庄再没有人烟。栖凤庄东南有一条小河是浣衣之用,咱们在那里伪装浣衣以静制动,除非它真是天神下凡否则定然上当。如果能将它当场射死最好,但如果不能就把它赶到山上,我们也能彻底封死山路。”
栖凤山是一个较为独立的山头,只要守好了现在这条路就切断了一切去往其他山头的通道。
段之缙和几个猎户、军队里的军官商议,都觉得可行,于是安排下去,围守其他村寨,在栖凤村设置陷阱。
这时候有一猎户问:“浣衣的人叫谁来演?咱们这些人浣衣,虎敢下来吗?”
“要不要从村子里找女人出来?”
“可她们不一定能愿意呀。”
段之缙道:“先试一试吧。”
到了栖凤庄问了一顿,大家都吓得惊慌失措纷纷拒绝,段之缙不能强求只好作罢,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女孩突然出来喊道:“大人,我愿意去!”
村长将她扯到后边嗔骂:“兔崽子你不要命了?那是神仙,人怎么能干的过祂?”
段之缙咳嗽一声,村长讪讪一笑,还是把女孩儿藏到后边。
女孩儿强挣出来,嚷道:“这样的畜牲也敢叫神仙?你们信我可不信。它吃了夏夏就得偿命!”
村长死拽着她不放,段之缙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
村长道:“是小人的孙女。”说着又怕段之缙叫这样小的孩子去冒险,求道:“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娃,求求大人别叫她去。”
“这你放心,你就算答应,我也不会叫她去做诱饵。这样吧,我跟大家买些穿旧了的女人衣服,要没洗过的,越脏越好。还请老婆婆们给我们这些人梳梳头,装扮一番。”
大家这才答应下来,段之缙扯了几个身量小的土兵装扮装扮,把胡子剃了头发挽成妇人髻,虽怪异些但因着底层妇女没银钱涂脂抹粉,且衣服多是便于劳动的款式,倒没有十分滑稽。
古怪而后缩手缩脚的样子冲淡了一点儿沉重的氛围,其余设伏的人上树蹲守,足足守了七八天,那虎终于到来了。
这七八天里被打扮起来的土兵每日在冰水里浣衣,整个村子的衣服都要叫他们洗完,于是看着自己泡得泛白水肿的手抱怨道:“遭天谴了,这虎这么长时间不吃饭它就不饿吗?咱们还要洗到几时?”
“我倒是想叫它别来,万一树上那些人靠不住,咱们可就送入虎口了。”
“别瞎想,大家都是过命的兄弟,不能靠不住。”
于是大家又恨恨地搓起来。
远处一只斑斓大虎凝神望着,这几日它游走了两个地方都不能得手,现在已经饥渴难耐,眸子暴狞,凶相毕露。
它急不可耐地从山头上走下,这样的狩猎场景已经有了经验,所以虽然饥饿,但它并不十分躁动,因为它很清楚一定能得手。
一步步接近,老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只紧紧盯着浣衣的人。
树上的土兵也已经眺到了那个黄点儿,紧张地看着黄点儿越来越大,紧紧攥着手里的火枪。
再凑近一点儿……
所有人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子弹早就填装好,等着那虎越来越近,眼见着已经进入了射程,大家的手也移到了扳机上。
就差最后一点儿了。
老虎逼近,脚步突然顿住,它的鼻子在空气中细细地耸动着,最后神情变得焦躁不安,一转身又回了林子。
段之缙用千里眼看到后赶紧放信号弹叫人让兵士们立刻封山,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它为什么会走。
它到底发现了什么?
克勤将火铳拿在手里仔细端详,最后气道:“火药的味儿盖不住!把它惊跑了!”
大家顿觉心志不在,可它究竟如何认识这个味道?军队从未和它交锋过啊!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它之前是见过火药的威力,这才屡屡背着军队走,从来没有和咱们撞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