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立刻去安排。
就在段之缙着急地等贺子成回信的时候,有一封从京城来的信更快到达,一看名字,正是方叙墨的。
段之缙手忙脚乱地拆启,结果方叙墨正经事儿一句话没说,上来就是好一阵抱怨,嗔段之缙教坏了绥王,牙还没换的孩子竟想着出家,偷偷摸摸把自己的头发剃了准备和大法师出宫去。
“全赖你,若不是你跟着小王爷谈佛又怎么会把他引上歧路?现在如何哄也哄不住,已经断了荤腥只用斋饭了,天天念叨着要行诸善事求得长生,对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喊施主,陛下憋着一股火气没发折子骂你,快想个办法来啊!”
段之缙一口茶喷在纸上,头突突得疼起来。
这也要怪他吗?
第121章 121等会儿,怎么没写明灯的事情?……
等会儿,怎么没写明灯的事情?段之缙把信息来回翻了翻,又在信封里一掏才发现还落了一张,上边只一句话,“明灯尚且年幼,很多人情世故并不清楚,也是无心之失,且奴奴也原谅了他,也没必要再追究。”
段之缙默默无语。
六岁的小孩儿的确不通人情世故,可他总该知道什么样的话会叫自己的弟弟伤心。
还有绥王,他们如何知道绥王原谅了自己的三哥?若是直接问的,那绥王心里再讨厌,也只能说原谅了三哥。
至于心中如何想?恐怕大人们只想见自己想见的一面,听不得孩子的真心话。
段之缙没有在回信中说这些,只写绥王出家与自己无半文钱的关系,与其找自己的不是,不如去找找大法师的缘由,他跟绥王讲了些什么叫小王爷一心向佛。
又特意给绥王写了一些话,告诉他若要行诸善事,出家为僧、念经诵佛只是小善,真正的大善是以身入世,否则佛菩萨何苦转世投胎、历劫受险呢?
因皇帝的心思,大抵是想要绥王平安长大,最好能入朝理政,因而又写道:“且日后殿下长成,入朝理事,助陛下改革弊政才是真正地救万民于水火。臣在西南摊丁入亩,土豪乡绅屡屡以阴谋诡计违抗政令,但臣借力打力,将从其中为佃户购得八千亩水田,让三百余户人家从此吃饱穿暖,岂不比念佛诵经行善事多……”
“又云,百善孝为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也。殿下毅然断发,向佛之心可明,只是弃父母亲于不顾,另其心毁神伤,恐非佛家所言之善……”
段之缙洒洒洋洋写了一大摞纸出来,又因本朝茶叶一向官营,这一带新辟茶山却还没有着落,恳请陛下官商合营,各参其股各收其利。厚厚一封书信寄给方叙墨,又托方叙墨呈给陛下,让陛下决定要不要给绥王看。
等这一封信被展开阅览时,皇帝瞧他说摊丁入亩是行善,忽而一笑。
他是真的以为自己在行善吗?
不过其所作所为,的确是行善了。
纪禅想想贺子成的奏折,将其从奏折堆里抽了出来,在上边写“知道了”。
这便是同意贺子成所请的意思。
皇帝又拿着信看了一遍,叫人把短毛小绥王领来乾清宫。
不知念佛是真的有用还是巧合,皇上也觉得奴奴脸上之病气弱了些。
苏橙上去欲抱,被小王爷推开,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贫僧自己走即可。”
苏橙无措地看一眼皇上,被挥手叫退下。
小王爷的头发是自己在被窝里悄悄剪的,剪得很短,但因为看不见,总是有些地方长有些地方短,像是狗啃过的。
他上前来也不跪,仍是双手合十跟陛下道:“阿弥陀佛,贫僧见过圣上。”
纪禅又气又笑,又可怜这个古怪的小儿子。
登基之后非没有幼子降生,但正如先帝有甚爱之子和不甚爱之子,皇帝也有。
若说皇帝寄希望于三皇子能成大事,取太子而代之,他对小绥王却全是一番父子亲情,爱之又爱,慎之又慎。
结果这样供着爱着,却被两三人之三两语说动,要弃父母而离家,怎不叫做父亲的伤心。
他也是熟通佛经之人,双手合十对着自己的儿子念一声“阿弥陀佛”,将桌上之信递给绥王看,“法师,这是南岺总督段之缙的书信,是劝你不要出家的。若看后还执意要入空门,朕便将京外西山行宫改为佛寺供奉你。”
绥王拿过比他头还大的信纸阅览。
他开蒙最晚,倒和三皇子一般聪明,又比其刻苦,有些句子虽不知出处,但见其句知其意,除一二处需要请教“施主”之外,读信十分流畅,更叫皇帝舍不得。
绥王阅完,觉得甚有道理,可于他而言,入朝似乎太晚,要等到十六岁,但出家行小善却能立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