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冷天的,非把人冻死。
另一个侍郎嘴一撇,“还不是南岺总督弄出的事情?他怎么能叫水西头人跑了呢?也真怪了,发了那么多的函文,穹迦人竟理也不理。可见他在那里也没有什么威望。”
“若不是他放跑了牢洱,又何至于弄出这些麻烦?”
在座的三个人心里都清楚,朝廷对和穹迦人打仗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也不屑去和他们动兵,那势必要派人出使穹迦。
可那地方谁愿意去啊?愿意去的才是傻子。
每回上供弄些什么托巴碗,陶士倧头一回见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到手里才觉得不对劲。摸起来像是什么东西的骨头,问了才知道,竟然是人的头盖骨,用金银水晶装饰了供奉他们的神明。
好家伙,什么样的神明得用人的头盖骨做器具来供奉?
现在要从理藩院里出人去出使穹迦那该死的地方,弄不好就得他这个尚书亲自带人去,他心里埋怨得紧,嘴上却嗔怪起了两个侍郎。
“行了行了,以前哪个冬天没有御门听政?就是这两年把你们娇惯坏了,现在入了春出个门都不愿意。这话叫皇上听见了,你们这官服还要不要穿了?”
两个侍郎缩缩脖子相视一笑,而后跟陶士倧打趣道:“大人心系家国,想必这次出使也一定会毛遂自荐。”
陶士倧眼一瞪,骂了一句滚,又假嗔道:“真要派人去,我就把你举荐上去。”
打趣的侍郎连连求饶。
第二天冷得出奇,幸好皇帝体恤他们,推迟了两三个时辰才进行御门听政,正好叫太阳照得高高的,打在官服上,严寒便也没那么刺骨。
六部尚书和理藩院的尚书都在皇帝身边跪着,内阁大学士就剩下了刘玳廷一人,剩下的三位大学士皇帝迟迟不愿意补齐。
刘玳廷一个人干着四个人的活。眼皮都要耷拉到地上。
陶士倧偷偷叹一口气,觉得自己在理藩院这个没多少事儿的衙门做无用的尚书也挺好。
剩下围在皇帝身边的多是些年轻人。叫什么宋征舆、郑楒琅,一个还在翰林院就入了军机处行走,另一个做长史竟也能跟着长乐王参政。还有长乐王,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倒是什么都管。
剩下的人就是他的亲信,刑部尚书秦行和礼部侍郎邹文。
因为他这个理藩院尚书总是排到最后被问,陶士倧便有些走神,默默想着不怪皇帝喜欢年轻人。
陛下正值壮年,这些青年少不经事,只能什么都听皇帝的,自然讨皇帝喜欢。
谁知这次问完了兵部的尚书。第二个被问的就是理藩院陶士倧,皇帝让他说话,他竟没听见,还在那走神。
这大冷的天儿,竟然让皇帝等着,长乐王咳嗽一声,讥诮起来,“陶士倧,这里边太暖和叫你想睡觉了?要不然你出去吹吹风?陛下问你对于出使的人选有什么意见,你为什么不答话!”
他疾声厉色的,皇帝倒没怎么生气,陶士倧还未跪下请罪就张口打起了哈哈。
“行了行了,天儿冷,刚才冒着寒风过来,现在又到了这暖和屋里,自然是会犯困。赶紧说
完今天的事情,你们就回自己的衙门办差,也不用在朕跟前守着。”
陶士倧冒了一身冷汗,又想着皇帝惯常的作风,从来是只许别人照做,不许别人提意见的,只张口说道:“臣全凭陛下做主。”
他真是被热气蒸的脑子糊涂了,如果皇帝想要凭自己做主,又何必大冷天的御门听政,闲得没事折腾大臣玩吗?自然是自己拿不定主意才想着叫大家一起商量。
长乐王上回是在提醒他,这次却是真生气了,指着他张口就骂。皇帝无奈一笑,叫常乐王歇歇气,又朝陶士倧自嘲道:“朕自诩生平从未凌虐过大臣,怎么叫你连话都不敢说?”
陶士倧这才反应过来又是说错话了,赶紧弥补道:“皇上仁德,只是臣为人愚钝。如果说出使穹迦,臣以为刘中堂就是不错的人选。他曾经替国家出使过赤砂,想来穹迦也不在话下。”
刘玳廷自然是不想去,但已经被人举荐了,自然要表表忠心。
幸好皇帝一口回绝,“不行,刘玳廷年纪大了,上不了高地,你再找个年轻的去。”
陶士倧看着紧盯着他的长乐王,狠下心说道:“那臣才五十余岁,尚且年轻,不如派臣去出使,也算为朝廷尽一份力。”
皇帝笑一声,“不行,你是理藩院的尚书,这次又不是什么大事,哪能让你去?选一个年轻的来。”
皇帝不太把这次的事情放在心上,穹迦弹丸之地,且贫寒异常,也就是之前南诏在土司治下才忌惮着他们,现在土司已经成了虚职,穹迦人不足为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