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奋看着连绵不绝的山和泥泞多冰雪的道路,愁道:“快不了,咱们的士兵在林子里倒还好,这样的地势却走不惯。而且这么长时间的行军,士兵也都惫乏,现在士气都有些低落。牢洱他们是逃命,自然不觉得疲惫。”
想了想又问:“他们进了穹迦的地盘,咱们能不能以讨贼的名义跟着进去?”
苏奋说着还有些跃跃欲试,当即被段之缙打消了这个念头,“绝不行!没有对方的允许私自进入领地,无异于开战,而且我们跋山涉水,军队疲惫,穹迦却是以逸待劳,万一真的发生了冲突,对咱们大大的不利。”
真麻烦了,眼看着牢洱即将鱼入大海,得想办法激励将士们的士气加快行程才是。
当天晚上,段之缙站在士兵们中间,来回讲岳武穆抗金的故事,特意选了最狗血最催泪的岳飞之死来讲,最后正色道:“昔者,岳将军想抗金而不得,现在贼寇就在我们前边,只有不到百里,我们却追不上!这能行吗?!”
士兵们精神振奋了一些,窸窸窣窣说着“不行”。
可这样的士气不一定能撑到明天,段之缙又拿出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激励道:“把你们分成五个小队,哪一个小队能先追上水西的人,领队者官升两级,所有的人都赏五两银子!”
这次他们才真正地兴奋起来,只是因为周遭多雪山,不敢高呼以表明内心的振奋,怕引起雪崩。
当天晚上分好队伍,第二天日头还未升,大部队就争先恐后地出发了,赶路速度与以往不能同日而语。再泥泞的道路,磕得再惨,也没听见他们呼一声累,喊一句痛,大家只顾着往前奔。
就这样,不分昼夜地追赶,虽说朝廷的士兵比不上水西的土兵善奔袭,但连续多日下来,两者的距离拉得越来越近。
终于有一天,冲在最前面的小队远远地看见了牢洱的踪迹,急匆匆派人回去传信,队长继续带人追赶,而牢洱也发现了追兵的踪迹,往穹迦的领域奔命。
界碑就在前边不远了。
有了目标,段之缙和苏奋不敢拖延一丝一毫,往牢洱的方向赶,看见牢洱的时候,牢洱距离界碑不过几百米,段之缙骑在马上下令:“放箭!立刻放箭!”
火铳的准头不够,一定要把牢洱弄死在界碑这边!
可跟着牢洱走到这里的属下都是死忠,眼见头人身处险境,竟然以血肉之躯把头人护在身前,推着他继续往前冲。
因为要拉弓搭弦,士兵追赶的脚步停住,牢洱很快跑出了射程。
“上火铳!快快快!”
段之缙也从亲兵手中接过一把火铳,骑着马往前冲两步,尽力对准了牢洱扣动扳机,牢洱应声倒下,虽偏了点,但的确射中了腿部!
段之缙方松下一口气,接下来的场景叫他目眦欲裂。
穹迦那边竟然有人穿越了界限,将牢洱的余部接入自己的地盘。
他们厚重的袍服被风刮得猎猎作响,像一个个嘴巴子扇在段之缙脸上。
那一封又一封的函文,倒真成了笑话,段之缙脑子里就四个大字——穹迦疯了!
“畜牲!”段之缙大骂一声,马儿焦躁地转着圈,火铳被他扔到亲兵手中,和苏奋对视一眼,双方眼中都是熊熊的怒火。
“叫我带人进去,一定把牢洱的头剁下来!”
“不行!”
安抚好身下的马,段之缙的理智恢复,说道:“他们虽出了界,但没有皇上的命令还是不要妄动干戈得好,麻烦将军在此地安排好驻兵,我得回去上折子。”
苏奋气得把手中的火铳摔在地上,他的亲兵吓得一哆嗦,赶紧拾起来。
“事情已经这样了,再生气也无益,左右射中了牢洱的腿,他也不一定活的了。再者,正如我们当初分析的那样,进了穹迦也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
段之缙最气的不是牢洱跑了,而是穹迦人发癫,叫他们功亏一篑。
“走吧,回去上个折子,叫理藩院的人来和穹迦谈一谈,这个事儿我们做不了主。”
他拽过马缰,叫马儿转头回去,一路上又视察了一番各地改土归流的情况,慢悠
悠回了总督衙门。
回了总督衙门强打起一个笑模样,总不能叫段诠看着他爹死气沉沉的样子。
现在已经进了春天,大家换上稍薄一点儿的衣服,段之缙进门就看见一身浅绿色衣服的锁儿抱着蘋儿的腿,娇滴滴地喊娘。
然后被他娘一把拽开,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锁儿又扑上去,又被蘋儿一把扯开,还护着脊背推了两下。
最奇的是阿娘也在旁边,不管不顾,就任锁儿被来回地推开。
按理说这孩子该扯着嗓子哭了,谁知锁儿竟然站在原地,悄咪咪地看蘋儿,这么小的孩子脸上也能看出来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