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郑楒琅烦躁地抓头发,“别管了,过一天是一天,我算是看明白了,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儿顶着,我就是翰林院的小鱼小虾,本来就与我无关,以后叫我去我就说回家看孩子,再不行就请外放,他还能绑着我去吗?”
段之缙拽着他的手,叫他别激动,“陛下坚持反对了吗?”
“陛下要是恼了,我也就没这么烦了,可偏偏他自己也暧昧起来,不肯拿出个章程!许是碍于孝道,不愿意跟西宫太后顶着干。”
段之缙哀叹一声,陛下在潜邸时都肯吃长乐王剩下的酥山,倘若因为立储的事情撕破脸,当今大权在握,受苦的一定是拎不清的长乐王。
只是这个事儿不归他考虑,真正要紧的是燧明,吴阿兰的亲族大肆收买分配出去的土地,车慧清上报的文书已经到了案头。
第94章 094失败的死亡教育
事情急得很,段之缙也没心思管那叫郑楒琅头大的事情,连夜赶去了克西府保宁县,知府车慧清和保宁县知县俱在县衙中,段之缙问道:“他们如何就把地卖给了吴阿兰的亲族?是自愿的还是逼迫?”
知县赶紧道:“是自愿的,吴家人出了高价买但又不收回土地,改雇为佃,叫分了土地的人还是种那块儿地,又把地租压到和朝廷的赋税一样低。”
段之缙气得拍了一下桌子,“他们就想着空手套白狼?怎么不想想等着吴家人占了大多数土地的时候,地租多少还不是人家说的算?”
段之缙绝不相信这些往日的贵族是傻子,怎么可能平白收了你的地,还把租子压到这么低,不出两三年,定然要天翻地覆。
“现在已经有多少地被收回去了?”
“上等田基本上都被收回去了,中等田也有一半,下等倒是少。”
段之缙想要发怒,可知县已经吓得牙颤,自己再生气也无用,最后反而有些欲哭无泪,问道:“这么些土地,一朝一夕买不完,如何现在才上报啊!”
知县哭道:“大人,这知县就是吴阿兰,买卖都是她做主,我们知道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他说着后怕起来,听说朝廷刚在南诏剐了两个官员,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怎么就叫自己摊上了这样的事情?眼泪越掉越多。
段之缙把手帕递过去,“成了成了!事儿已经这样了,哭有什么用?也没说怪你不是?这本来就不是你的职责,疏忽了也正常。”
知县这才放下心来,抽搭一声,擤了擤鼻子。
“燧明县是归属克西府的,跟吴阿兰招呼一声,车慧清同我一块儿去燧明说说这个事情。”
这种自愿的买卖,段之缙就是想禁也没有理由,只能拿汉人的事迹给他们提个醒,别到时候地全卖了,就跟汉人的佃农一样,地租升到五抽一、二抽一。
燧明人只见过奴隶主没见过地主,就容易上当,也是官府的失误,没有提醒他们。
县衙的文启师爷写了告示,车慧清同吴阿兰打了招呼,两个人一块儿进入燧明地界,在原来议事厅前张贴了告示,来来往往的人就聚拢过来。
师爷宣读道:“凡土地买卖,皆须两相情愿,立契为凭……”
懂汉语的人跟不懂汉语的解释着,说了一顿大家还是不明白这些书面语在说些什么,一个女人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师爷费力解释,大家还是不通。
议事厅中,吴阿兰斜着看了一眼段之缙,双手奉上一杯茶,笑道:“既然做了你们雍朝的官员,我就随你们的官员一起称制台了。制台大人,我们这儿的风气和你们那里可不一样,也别把我想的太坏,你情我愿的事情,哪有什么阴谋诡计。”
段之缙睨她一眼,“按‘咱们’雍朝的规矩,你该自称‘下官’才是。”
他说完,径直走到
外边,在嘈杂的人群中拍拍手招呼道:“告示上的东西听不明白,那就听我说!你们把地卖给吴家,只要是自
愿买卖,官府是管不了的,也不能管!但是倘若你们被骗了,或者有人强迫你们把你卖了,那就去报官!你们自己的县令不管就去保宁县告官,保宁县的县令会管!”
下边叽叽喳喳说一阵,有一个中年的男人笑着回道:“都是咱们自愿的,头人家心善,出的地租和朝廷要的田赋一样,我们是白领了银子!”
“你们可签了契书?”
“这是自然,这两年的地租就是和大人说的赋税一样。”
段之缙反问:“那两年后呢?两年后的地租是多少?”
几个人相互看看,回道:“两年后自然还是这个数……”
“可有契书?”
“这……两年后的契书怎么能现在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