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品以上担任钦差的要称钦差大臣,礼仪齐备,城门口放炮三声,段之缙带领官员跪拜领旨,而后回到总督衙门,请钦差升座受茶。
他俩来不及说一句私话,仿佛不认识。
现在天没那么热了,熊计舒陪坐西面,还是不断地擦汗。
秦行猝不及防开了口:“熊计舒,皇上有话要问!”
熊计舒立刻跪倒秦行身前,秦行问:“盐卤丰歉本属天时,南诏岁收皆有案可稽。尔等新任巡抚,既知前任总督隐匿不报,何故直至今日方行具题?”
熊计舒嘶哑着声音回道:“前任总督恐干圣怒,臣为下官不能制,此臣失察之罪,百喙莫辩。”
“这你放心,前任的总督和你,你俩一个跑不了!”
“再问,泰仁虐民,按察使衙门竟无奏报?题本所谓奸民煽惑,系指盐枭,若已擒获首恶,为何未见呈报?”
在座的按察使吓得一个哆嗦,上前跪下,“臣失职……”
秦行剑眉横竖,“叫你说话了吗?熊计舒答!”
“乱民没有说清,臣无从呈报。”
“又问,南诏盐道历年奏销,年年完税,都是如何做的?”
熊计舒汗如雨下,在座官员也都战战兢兢,秦行冷笑,“熊计舒与泰仁即刻革职锁拿,陛下谕旨,就在总督衙门里审讯。在座诸位不要担心项上乌纱,你们尚能够戴罪立功,此次南诏新设盐运使署总管盐务,盐运使由席季担任,你们要和衷共济,帮着他把盐政做好,身家性命便可以保全。”
在座的官员这才大舒一口气,秦行也没设宴,吩咐他们回去办差,人都走净了,再回身看一眼段之缙,眼睛就笑眯眯的了。
“你这小子还挺会讨好,给皇上送什么普洱茶,皇上很喜欢,还特意吩咐了我回去的时候带上茶饼。”
段之缙嘿嘿一笑,“都是蘋儿的主意。对了先生,陛下如何派您来南诏?”
盐政一事,总该派一个户部的侍郎来。
“盐运使是从户部出来的,我来专查案件,把熊计舒和泰仁的案子办大,以儆效尤。”
说到办案,段之缙又想起方叙墨,不由得问:“先生,方家的案子?”
秦行斜他一眼,“你是想方家的案子办大还是办小?”
段之缙心里揪成一团乱麻。
想办小,工部巨大的账目总要有人担责。可办大,真闹个轰轰烈烈,方叙墨作为罪臣之后,恐怕要被公主“休弃”了。
“方家要比你聪明,他们自知逃不过去,便把罪证给了方叙墨,叫方叙墨告发,这也省下不少麻烦,案子很快便了结了。认罪的态度很好,又愿意用合族之产赔补,到底是舅舅家,不仅方叙墨安然无恙,他们家与此事无关的子弟也安然无恙,两位方中堂也不过是被幽禁。”
“那方叙墨……”
秦行翻一个白眼,“你的那些酒友饭友和学友,我一次性给你说清。方叙墨日子过得比你好,皇帝到底不想要一个吃白饭的女婿,到处找人调教他。唐馥顶了葛观澜的肥差,葛家的案子正在审。郑崑瑛,不,现在不能叫郑崑瑛了。”
“陛下在潜邸时就说他的名字土重,给他赐了新名,郑楒琅。”
段之缙以为自己听错,还问了一遍:“郑什么?”
“楒,楠榴之木,相思之树。琅,琅玕树之琅,也是取其木气,要用木克土。”
段之缙默默失神,原来是从内阁跳到军机处的郑中堂啊……
“你不知,郑崑瑛诗作之妙,长乐王喜欢得不行,一休沐去郊外就从翰林院把他提走,他是有大前途的。”
“那长乐王呢?”这个原作中从马上摔下,而后走路便有些跛了的王爷。
秦行提起长乐王便有些气闷,“户部倒是管得好,陛下不成样子。都说人无完人,即便是陛下在潜邸时,领部出了差错,也是该领罚便领罚,长乐王倒是认了错,陛下又不承认,总之千错万错都是旁人的错。”
段之缙失笑,又催着先生说些京中的事情,自己久不在京,不知道形势如何。
“我走之前还去你家中拜访,你的母亲、妹妹都好,宋征舆在庶常馆也好。哦,你应当是不知,赤砂的二王子阿勒速趁着皇帝登基,无暇北顾,杀了他的父亲赶走了哥哥,现在已经坐上汗位。银泉城的知县倒是个不一般的,把苏赫放进了止步关,现在朝廷在想要不要以
苏赫的名义干涉赤砂。”
“而后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要叮嘱你。”秦行正色看着段之缙,“盐务的事情已经派了专员专管,你要好生配合席季,但是最重要的任务是改土归流,陛下的口谕,只要改土归流顺利,可以先斩后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