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之缙连连称是,脑袋一歪偎进蘋儿的素手中,赞道:“好聪明一个夫人!”而后被推开,被催着在折子上添两行。
段之缙想想,写道:“臣此行一切顺遂,身体康健,皆仰赖圣主洪福庇佑,感激涕零,莫可名状。臣于南诏,闻此地有茶名普洱,其味醇厚甘润,回甘悠长,实乃茶中上品,思及圣主日理万机,或未曾得尝此物,心中不胜惶恐,遂精选上等普洱若干,恭呈御览。”而后才将奏折连带茶叶一起送出。
翌日,段之缙也不去前衙处理公务,也不去军营巡查,吩咐人去酒楼里找说书先生,又叫来精通史书的读书人和写书为生的秀才,大家集聚一堂,段之缙手里捧着话本子,一边浏览一边问道:“你们平日里都说什么书啊?”
一位老先生回道:“大人,我们经常说些神鬼故事,像那狐精书生、蛇精屠夫一类的极受欢迎。”
“或是奇侠演义,济公斗蟋蟀!”
段之缙又问:“其他的呢?历史故事就不讲些?”
一人思量道:“也有也有。譬如隋唐演义、武王伐纣。”
“那岳飞的故事讲不讲?三国的故事讲不讲?”
老先生道:“大人,我们讲书人还是得有个底本照着讲。现在还没有岳飞将军的底本。因而没讲过岳飞。三国的故事也不常讲。”
话本子一合,段之缙叫他们上前来,“本督有一个大差事要办,倘若办好了,每人赏银一百两!”
说书人一下沸腾起来,老者笑得满脸褶子,“大人尽管吩咐,咱们一定尽心尽力地办!”
“那就好。”段之缙叫通史书的温科上前,“你三国志和宋史学的如何?”
温科自信道:“但凭大人考教,学生绝无不通之处。”
“你敢说这个话,本督就敢信你的话,这次叫你们来是为了给岳飞作传而后在军营中说书,要求只有两点,接地气但又得讲忠孝节义!”
“接地气得你们说书和写书的来商量,力求引人入胜,但是总体上的事迹要符合宋史。只要话本子做得合心意,也是一人一百两。先写一回给我看看。”
写书的陆角听明白了,和温科商量着,写了第一回出来,主要是说岳飞降生,编了些满屋异香的内容,表明这个小岳飞非同凡响。
段之缙捻着纸张,“不行不行,这不够有冲突。”他想着《水浒传》的开头,又朦朦胧胧地想着《说岳全传》的开头,提议:“你能不能写点神仙转世的情节,比方说岳武穆是哪一个神仙的座下护法,因为有使命下凡来。而秦桧和那些奸臣是妖魔鬼怪,两方天生就是死对头。”
陆角恍然大悟,将前边的开头一改,正符合段之缙的要求。
岳飞元帅是佛祖座前大鹏鸟,孔雀大明王菩萨之子,下凡历劫。而秦桧则是妖蛟转世,为祸人间。
瞅着差不多像样子了,段之缙才将他们带去前衙堂屋,自己则去看上年和土司作战的记录。
看完之后完全能够理解小兵为何会怕夷兵。夷兵在林中穿梭,打起仗来以一敌二,而汉兵再训练,也比不过土生土长的夷人。
倘若不能靠武力推平,还是要从内部瓦解敌人啊!
而且夷兵现在是敌人,说不得日后就成了战友,总归能不动武就不动武。
段之缙溜溜达达去了师爷们办公的地方,全守珍和宗怀宁带人行礼。
“快起快起,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们,本督才敢在军营呆这么长时间,今日来不过是有些夷人的事情想要询问,大家都坐吧。”
段之缙叫人上水,含笑问道:“这儿有通夷语、夷物的人吗?”
大家相互看看,都摇摇头。
“那可有与夷寨相邻州府的先生?”
一个师爷回道:“大人,学生是克曲府人,府西南就是土夷。”
段之缙问:“你们府会有夷人进城做小买卖吗?夷人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他们抵触汉民吗?”
“汉夷互通有无是常有的事情,用他们的东西换些盐、米之类的。日子嘛……这得分土司。和我们临近的土司人好,日子和咱们也没什么差别,但我听说往西南走,那里的土司穷凶极恶,男婚女嫁都得纳税,全部的土地都是土司的,刑名上,土司说打死人就打死人,也没有律法。”
段之缙搓搓手,一个想法冒了出来。
靠近汉族的那些夷人的汉化程度不低,也从来没有他们反叛的记录,完全可以保留他们世袭土司的封号,叫他们行使知县的权力,按照成文的《夷律》司法,并解除军事权力。
而对于那些大搞奴隶制的土司则要动摇他们的人心,分土地就是一个不错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