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成平瞧了瞧周围的环境,应了下来。
“郑伯克段于鄢”,郑庄公的事情,也算是人尽皆知。
他稍作思考,将最近学的四书全都罗织一番,缓缓开口道:“《左传》载‘郑伯克段于鄢’,实为春秋之鉴。一家之伦理与一国之政治紧密关联,可见家族乃国家之基,伦理失序,必致国政动荡。郑庄公之母武姜,偏爱次子共叔段,恶长子庄公,欲废长立幼。此乃家族伦理之失序。《大学》曰:‘齐家而后治国。’家不齐,何以治国?武姜之私爱,种下祸根。郑庄公即位后,武姜为共叔段请封地,庄公许之。然祭仲谏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庄公不听,还是答应了其母的乱法之请。此乃家族私情与国家制度之冲突。《孟子》云:‘徒法不能以自行。’法度虽在,私情乱之,国何以安。”
讲到此处,他顿了一下,又思考一番接着回道:“共叔段得封后,渐生野心,命西鄙、北鄙贰于己,又收贰为己邑,甚至缮甲兵,欲袭郑。庄公初忍之,曰:‘多行不义,必自毙。’然终不得不出手,伐段于鄢。此乃家族纷争蔓延至国家政治,不可不制。夫家族伦理,乃国家政治之根基。《论语》云:‘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共叔段不弟,庄公失教,母子兄弟相残,此乃不孝不弟之极。家族失序,国家亦难安。《大学》云:‘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后世治国者,当以孝治家,以德治国,方能长治久安。”
这一番论述,已经完全超乎了父子二人的预料,两人面面相觑,都是一脸尴尬。
王虞虽听不懂段之缙到底说了些什么,可光瞧那两人的脸色就很明白了,拽着端正跪着的段之缙起身,讥讽道:“也不知道我这个好儿子没失忆,有没有人失望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段父闹了今天这么一遭,目的也没有达成,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痛,总归是不舒服,王虞尖利的话语声一响起来,他脑子又嗡嗡直鸣。
“从来没有人想要缙儿出事,大家都是关心他才有此问。”
“段成平,我不与你争吵,我只问纬儿,你二哥磕着脑袋不习得书的事儿,你的消息怎比我都灵通?可见我这个做母亲的关心儿子,不如你做弟弟的关心兄长。”
段之纬外厉内荏的东西,刚听到段之缙娓娓而谈的时候便已经脸色苍白,现在被嫡母质问更是手足无措。
“太太……我……我……”
第12章 第十二章背主之人“你瞧瞧你,怎么……
“他每日读书学习,准备着县试,哪儿能记得那么多事?也不知道是哪儿听来的风言风语,真是不知所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读书赶
不上你二哥就算了,太太膝下没有儿子,亲自教养他,你二哥比你强是自然,可你怎么连个话都听不明白,记不住?姨娘知道你敬爱二哥,关心则乱了,只是日后做事三思而后行才是。”
陈姨娘半倚着桌子,嗔怪地拍了一下段之纬的背,力气也没有多少,话音刚落下,眼波流转,望到老爷那里去,声音百转千回,“老爷,你瞧瞧你的好儿子,没他二哥半点儿稳重劲儿,很该重重罚他一次。”
段成平哪里舍得罚段之纬?摆出一副严父的姿态,恶声恶气地训斥道:“纬儿,你造作出来的事端!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如你二哥一般稳重?为父罚你抄《孝经》,你可有意见?”
“儿子认罚。”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一本《孝经》才不到两千字,这也算是惩罚?
段之缙心里暗讽,面上却是感动非常,“三弟如此关心二哥,想必也是十分想要抓住那满嘴胡言的人,二哥想问你几个问题,看看能不能抓到些蛛丝马迹。”
“二哥想问什么?”
段之纬心里紧张,陈姨娘瞧这个没成算的儿子,简直想掩面痛哭一番,怎么就叫她这样聪敏非常的女人生下了这样的谬种。
“二哥想问一问,这个消息听见的时候,是在哪个地方?”
段之纬嘴唇翕动,“这……这,弟弟也忘了。”
“你二哥我忘了书的事儿你现在都记得,偏偏在哪儿听见的忘了。按理说这么大的消息,当时的情景三弟应当全刻在脑海中才是啊。”
“弟弟我是真记不得了,当时也是十分诧异,赶紧回了院子。”
段之缙轻笑:“那就是弟弟偏听偏信,连求证都没有求证一番便拿这个事儿质问于兄长了?”
“没……”段之纬磕磕巴巴,将要说话却被陈姨娘打断。
“什么叫质问啊缙儿,这可不是质问,这是弟弟时时刻刻把你放在心上。你三弟做事不妥当,又好大惊小怪的,从小便这样,你做兄长的难道不知道吗?”陈姨娘笑意盈盈地看着段之缙,三言两语就推到了段之缙为兄不友,不关心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