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叫陛下抬爱呢?诸位也别看我年轻糊弄我。糊弄我不要紧,我天天给陛下上折子告状,你们吃得消就行。只要能干好朝廷的差事,我既不用你们送礼,也不用你们说好话,除了办差,咱们也别有其他的交集。”
在座的官员面面相觑,都口称不敢。
又喝了几回,席面散去,段之缙有些醉,只想回去歇着,偏生熊计舒犹豫着留下来,拍拍手掌,便有两个衙役抬进来一个食盒,他上前笑道:“制台大人,南诏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菜,给大人添个口味。”
然后食盒的盖子一掀,一碟炸饵块,用纤细像茅草一般的东西垫着,金灿灿的看不出是什么。
另一个更平平无奇,一只烧鸡摆在素盘子里。
熊计舒吩咐道:“快,给制台大人放到案上。”
两个衙役用力到脸色泛红,这才把食盒放到案上,发出“咚”的一声。
段之缙站起身来朝里边一看,无语到发笑。
感情刚才说的话都是白说的。
垫饵块的是金丝,再轻轻拨开鸡皮,里边的金沙哗啦啦地淌到食盒底部,段之缙把这两道菜拿出来,再往下看,是一捧捧的南洋金珠。
南诏难道有金山银山吗?
段之缙故作疑惑:“这饵块我认得,垫饵块的是何物?”
“是拉的糖丝。”
“那这鸡里边塞的是小米了?”
熊计舒以为这位制台大人上道,格外高兴,“大人好眼力,正是上好的小米!”
段之缙身子一倾,瘫坐在太师椅上,将冰盆里的一块儿冰握在手中祛热,乐道:“熊大人,我肠胃不好,只能吃软饭,吃不了这么硬的菜,你来吃吧。”
“这……”熊计舒擦擦脸上的汗,“既然不合大人的胃口,那下官就拿回去。”
“拿回去做什么?这么热的天拿回去就馊了,还是在这儿吃吧。王章!给熊计舒盛碗米出来!”
王章麻利地盛了一碗,段之缙示意他给熊计舒,“快请吧。”
熊计舒脸上的汗哗哗流,沉重的饭碗坠得人手腕疼,他拿着调羹在碗里搅动一下,看着段之缙似笑非笑的脸,膝盖一软。
段之缙连忙扶着他起来,“这是哪门子规矩,我们是上下级可不是君臣,哪有你跪我的道理?还是快吃饭吧。你若是不吃,我可要喂你了!”说着拿起调羹就要“喂饭”。
熊计舒惊慌道:“大人,大人!这米可不能吃!”
段之缙眉目一凌,“不能吃你放在鸡里边?你想谋害上官?!”
熊计舒头一回见这么难伺候的,更不知如何是好,最后心一横,想着抿一两粒也吃不死人,段之缙又突然变脸,笑道:“瞧你吓的,熊大人我与你开玩笑呢!快收起来吧。回去好生办差,可没有下次了。”
熊计舒长吐一口气,庆幸道:“自然,自然。下官一定专心办差。”
段之缙送他离开,眼睛一眯吩咐王章:“差人去楚雄府府衙附近打听打听,熊计舒一定有事儿。”
王章立刻去安排。
第87章 087太和县暴乱
段之缙扶着脑袋回到后衙。沈白蘋已经等了他很长时间,递上一碗醒酒汤,酸辣的滋味在段之缙口中炸开,差点叫他吐出来。
锁儿在旁边捂着鼻子看他,眉头皱得紧紧的,段之缙上去抱又被人家推开。
小孩挣扎,不断用力推移自己的父亲,口里喊着“好臭好臭”,施姨娘心疼地把孩子抱走,说道:“锁儿今晚跟着我睡,你们自己折腾吧。”而后便带着孩子走了。
沈白蘋也嫌弃地看段之缙,招呼小子上来把段之缙收拾干净,直接放在外室睡。
临睡之前还扯着他的耳朵叮嘱:“明天早些起来,咱们要选一选师爷。”又说了自己想好的考察之法。
段之缙只是身上酒气大,还没有到醉的程度,连声应下,又觉得方才的事情有趣,绘声绘色地跟蘋儿说了,逗得蘋儿嗔他,最后领着他回了内室。
那醒酒汤果然管用,第二天人醒的时候没有一点不适。
衙役在前衙支起屏风,沈白蘋在后,段之缙在前,两个人一起考察师爷。
“钱粮、刑名、文启师爷和挂号师爷从左到右排成四列。”
段之缙吩咐完,底下的先生哗啦啦地列队,结果文启师爷没送上来一个,挂号师爷最多。
果然啊果然,这衙门的班底还得自己来凑。
段之缙问道:“你们谁能说说南诏、岺州两省的赋税?说之前先报姓名。”
钱粮师爷中一人出列,回道:“大人,学生宗怀宁可回此问。”
宗怀宁是一中年人,料想是胸有成竹,因而十分自信,侃侃而谈,“南诏省,盐税与矿课占七成,尤以盐业,官运官销十分稳定。田赋与人丁税次之,南诏山多地少,土司地又免税,占比不足二成。而与域外诸国的茶马税、边关税以及各项杂税,种类繁多但零散,合计一成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