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段之缙满头大汗地醒过来,梦里不知
男女的孩子长了满脸水泡,而他只能抱着孩子到处跑,医馆却紧紧闭着门。
无精打采地去了衙门,查启瑞在司务厅门口叫住他,“昨天晚上议下来的章程,不管阿勒速有没有那个意思,先试探试探。你昨天带着他们闲逛,有些公务外的情谊,今日的差事结束,你送他们回会同馆的时候跟阿勒速搭个话,然后回来和刘中堂禀告。”
段之缙应下,偷偷腹诽:“能有什么情谊?昨天他们想去妓院都叫我拦下了……”
今日上午的和谈就有些怪了,大家坐在一处,赤砂那边云里雾里地问,朝廷这边含含糊糊地答,半天说不出一句准话。
但是还得熬着,稀里糊涂地等着下值,罗国珠吩咐道:“允升,你送使团回去如何?”还特意安排了一个翻译去。
赤砂人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分配马车时,叫阿勒速和段之缙坐到了一起,马车上还坐着朝廷的翻译。
车内一时沉默,段之缙打破僵局,“殿下,昨日的戏您觉得怎么样?”
阿苏勒用赤砂话说了一句“很有趣”。
段之缙道:“不过唱戏到底是唱戏,再说这是宋朝的事情,我们雍朝人却觉得不合时宜了。”
翻译传话:“怎么说?”
“我们中原倒是论嫡论长,不过观历朝的史书,非嫡非长继承大统的也不少啊。譬如汉武帝,难道他是嫡长吗?再者,以爱立嫡的例子也不少。前朝远的不说,就说当今,先太子亡故之后,我们陛下不肯立长子誉王为太子,也是因为另有爱子。”
阿勒速嗤笑,“你说因为父亲的喜爱,能够得到皇位,但是非嫡非长又不是爱子,想要位极九五岂不是痴人说梦?”
“唐太宗玄武门之变,靠的可不是父亲的宠爱。单凭你怎么操作,会不会找助力,有时候敌人不一定是敌人,反而能给你带来好处。”
阿勒速鹰一般的目光扫着面前蓝色官服的雍朝人,他知道昨日观戏时那些似是而非的话,雍朝人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自己带来的翻译白蒙说的没错,现在草原上没人能帮他,隔壁的敌国却有。自己不能辛辛苦苦一顿,给大哥打江山。
阿勒速说:“你们雍朝人一向喜欢打谜语,我们西北的汉子却是有什么说什么。倘若你能与我粮与铁,我们大可以签密约。”
段之缙松一口气,只要有这个心思就好,想来在原本的世界里,他也是如此操作了。
但转念一想,又十分不对,“朝廷愿意给你粮和铁,你能给朝廷什么?”
“你们想要的,无非是良马和放马的草场。”
段之缙讥道:“殿下,我虽然是个没品级的理藩院行走学习,但好歹也不是睁眼瞎。骏马只不过是数量上的东西,做些手脚也容易。但草场呢?你能背着汗王把草场划给我们?签了这个密约,如何履行?”
阿勒速鼻子里喷出一口气来,白森森的牙齿露着寒光,“年轻人,若你们朝廷真的想要草场,那么你的上官一定能想出来法子。把我的话告诉你们上官,就说明日的和谈我们从头开始。”
段之缙沉默,将赤砂人送到会同馆,又回理藩院,刘中堂还在等他的消息。
“如何?”
“除了呈献给他们汗王的盟约之外,阿勒速还愿意跟我们签订密约,我们另出粮与铁给他私人,他也愿意将额外的马匹和草场给我们。但是需要我们自取。”
“自取?如何自取?”
“阿勒速说,大人们能想出来法子。”
罗国珠冷笑:“感情要我们做冤大头,他想空手套……”话出一半,刘中堂一挥手,示意他噤声,沉思起来,最后叹气道:“先谈,谈完了再说。”
上官叫他走,段之缙才告退,在街上有卖缠在腕子上小花串的婆婆,段之缙给了一小把碎银子,提走了一篮粉白色的拇指盖大小的花,回去后捡出来最大的一串叫沈白蘋瞧个新鲜,剩下的分给丫头。
这一晚上又做梦,梦见蘋儿肚子涨得像鼓,怎么也娩不下孩子。
段之缙惊醒,擦擦头上的汗,仔细打量了沈白蘋肚子的大小,又点着灯看了看她的脸,似乎没变胖才稍放下心,去衙门当差。
今日和谈果然开了新气象,段之缙所见,两方竟有些其乐融融。
明面上的盟约,两方出的血要差不多,阿勒速把自己的底线摆出,粮、铁、茶等全都在朝廷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刘中堂当即应下,然后拿出一份地图,这是他和徐自闻连夜敲定的,递给阿勒速,“这几处草场,你们汗王一定能够接受。”
阿勒速接过,和几个人商量一番,觉得可行,又问:“那其他的草场呢?你们想要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