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文苦笑:“谁说不是呢?陛下都要下旨了,结果王爷死活不同意,说要是叫我们大哥儿做了世子,玷污了‘端’的王号。我们劝过,不满意日后再说,就是劝不动。”
这哪是父子啊,仇人也没这样的。
段之缙问道:“那二公子呢?”
邹文朝他挤眼睛,“二公子,你的先生都要被二公子气死了,骇得王爷换了人教导,你说好不好?”
段之缙这才记起来,自己还在守孝的时候,秦先生就写信说过二公子不受教。
端王还惦记着皇位,有两个这样的儿子,相当于没有儿子,撑不起来大业。
“现在又得两个儿子,日日搂着抱着。为了这两个宝贝疙瘩,都给媵妾请封夫人了。”
“请封夫人?”段之缙大惊,“这又是哪里来的封号?王爷除一妻外,其他妾媵不是不加封号的吗?”
邹文轻笑:“夫人有福气,能活着生下来双胎,连陛下都知道这件大喜事,已经封了安乐夫人。”
这倒是,唐代建康郡王李涣生下了双胞胎儿子,还有大臣特意上贺表,说这是“莫大之庆”,给公子之母请封也是常理之中。
两人七拐八拐到了首饰行,一进门,差点被满目的金玉珠宝晃瞎了眼睛。
店里除了伙计再没别人,因为首饰行的规矩,大多是提前预定打造好了再送上门,哪有富贵人家当场买的?但是做生意嘛,还是要有个店面。
现在天都有些黑了,店里的伙计见来了客人赶忙迎接:“二位贵客,可是有什么想要的首饰?我们这儿男人的怀表女人的头面,应有尽有。”
邹文的想法很明确,“带我看看金簪子。”便有人领着他去了。
段之缙却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只先叫伙计介绍。
伙计高唱一声,“那小的就先给客人介绍了。您看这金累丝镶玉嵌宝双鸾鸟牡丹分心,花蕊里藏的是红宝石;这云凤纹金压鬓钗,凤纹都是老师傅一点点刻上去的,这羽毛,就差飞上天了!旁边碧玺十八子压襟锁,您瞧瞧这个粉劲儿,不是平常的货色吧?”
段之缙看来看去,没什么意思。
这些东西千篇一律,若要论巧妙,并没有家里那些南方来的首饰巧妙。
伙计见他兴致缺缺,又介绍道:“这组头面的挑心上嵌着西洋玻璃仿随侯珠,可还看得上眼?”
更看不上眼了,现在玻璃是金贵东西,但段之缙却不把它们当值钱玩意儿。
但有一样东西却真是稀罕了。
他指着柜台里的怀表问道:“这个要多少?”
鸽卵大小的鎏金珐琅圆盒,通体烧着孔雀蓝釉色,迎着灯,湛蓝色的光线从圆心炸开,每道弧尖都嵌着米粒大的玻璃钻花,一看就知道是西洋货。
伙计喜笑颜开,“客人真是好眼力,这是岭南对夷人通商的地方运过来的,价值不菲。”
段之缙拆开荷包,里边有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看来这串金豆子是非用不可了。金银是按照一对十兑换的,但是金楼里本身就收首饰,说不定能多兑点。
“你看看这金串子能兑多少?若还不够就给我看看旁的怀表。”
伙计接过来看,都是没什么意思的小猪小狗,按理说也就个金价,但上边每个小玩意儿都憨态可掬,那眼睛总共也就芝麻点大,还用白玉、墨玉做了眼白和黑眼珠出来,不像是凡品。只能交给掌柜看。
段之缙等了一会儿,里堂的掌柜含胸跑了出来,满脸笑容,“客人,真是招待不周了,敢问您这串子是打哪儿来的?”
“呃……上司所赠。这串子能顶多少银子?”
掌柜捧着金豆,“这串金珠可不是凡品能比的,一千两都值,若是您喜欢这块怀表,就为您兑这块怀表。”
段之缙觉得不对,商量道:“能否把串子先压在这里,等会送一千两银票来。”
掌柜的满口答应,邹文也挑好了簪子,他选的东西简单,那百两银票就够,串子也要带回家给媳妇。
等着这两个人带着东西出门,伙计颠弄一番金豆子,疑道:“也就二两重,最多顶二十两白银,怎么就不似凡品了?”
掌柜戳一下他的脑袋,“没眼色的东西,你道行还浅着呢,跟着我好好学吧!”
二两金子虽然顶不了多少东西,可他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掌柜,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这手艺一看就是宫里的。
造办处的工匠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做工,这才能把芝麻大点的玉嵌死在金豆上。
拿着这样的东西,虽说不一定是达官显贵,但一定是得了上头的青眼。
这首饰行能在京城盘下来这样大的店面,生意还这样红火,不光会做商人,还得懂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