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真弄错了,朝廷的损失可就大了,他绝不敢在没有查验过的情况下下定论,自己担不起这个责任。
刘玳廷上前一步:“回陛下,我们可以在草场上让步,但是要叫我朝使团进赤砂查验才准签订盟约,查验的时候可以去鬼见愁弄些土来,若真是硝土,则顺势选择草场,若不是,反正盟约尚未签订,我们就在银泉城再谈。”
崇德帝想一想,也只能如此,倘若要出使,刘玳廷和户部虞衡司的人是一定要去的,段之缙第一个发现也要跟着去,徐自闻是最了解赤砂的人,少不得也要跟着,还能查探地形。
皇帝想了想,又安排了几个人,最终应下。
商量好这些事情,的自鸣钟三声轻响,原来已经天亮。
皇帝瞧底下的臣子眼皮往地上掉,叫他们告退,“行了,你们也熬了一晚上,今天谈完之后明日歇一歇,也叫赤砂人歇一歇。还有段之缙和唐馥,”皇帝话锋一转,“嗜酒于公于私都甚为有害,小酌即可,你们是喝了多少?”
这两人嗫嚅起来,最后实话实话,叩头请罪。
“行了,长个记性,回去办差吧。”
众人领旨告退,直接去了抚远司等赤砂人来。
堂屋内自鸣钟滴答滴答地响,唐馥和段之缙两人找了个墙角坐下倚墙休息,反倒是年纪大的精神好,还能相互说笑。
打着盹,段之缙感受到一个人轻推他的肩膀,睁开眼一看,刘中堂端着碗站在身前,笑呵呵的,“昨天喝酒,又熬了一晚上没能收拾,累了吧?这是御膳房送来的茯苓山药粥,万岁爷记挂着咱们呢,喝一碗暖暖胃。”
段之缙接过,“谢大人。”
刘玳廷又端了一碗给唐馥。
唏哩呼噜吃完了饭,段之缙被酒气闭塞的五感也灵敏起来,闻到自己的官服散发出难闻的气味,酒水和菜的味儿掺在一起,又带着汗液咸津津的味道。
等了片刻,辰时左右人也就到齐了,这一日谈判正式开始。
谈到现在,双方的要求都降低了许多,赤砂人已经不再提开关以通有无,粮食和盐巴等必须之物也降到了合理范围之上高一点的水平,金属器具的要求朝廷也能捏着鼻子认。
朝廷这边牛羊什么的不要了,骏马和草场的要求却仍在赤砂人的承受范围之外。
但是今日,朝廷提出了新的条件,先试探一番赤砂人对鬼见愁的态度。
徐自闻用朱笔点出了几块地方,不全是草场,但连成一片是一个整体,正好囊括了鬼见愁。
“这是我们的条件,可以不全是草场,但是新划的部分要成片以方便官吏管理。”
阿勒速接过一看,跟翻译说了几句,翻译回道:“我们不可能让出这么多土地。”
徐自闻又去掉了几个地方,仍把鬼见愁囊括在内。
阿勒速指着鬼见愁道:“这块儿,不行。”与翻译耳语几句,那赤砂人接着说:“这个地方是我们的埋骨地。赤砂人去世之后,我们的身体都要放在那里,灵魂才能上天,是不可能给你们的。”
刘玳廷问:“你们不是信仰狼神吗?”
“我们信奉狼神,狼神会带给我们勇气和力量,但是战士的英魂要回到天上。”
徐自闻兜着手,“二王子,去了这块地儿,这线就不能连成一条了。”
“可以不连成一条。”
“朝廷有朝廷的打算,这次和谈的确是为了永结盟好,但是彼此之间还是不要太过信任。这条线一断开,蒙白、巨明两块草场就去了你们的腹地,我们从齐利草场到蒙白,还要过你们的领地,怎么可能放心?”
“那你们选别的草场。”
看来鬼见愁那块儿地是没得商量了。
也难怪,人家祖祖辈辈的埋骨地,又不是打了败仗,怎么可能轻易送出去?
刘玳廷呷一口茶,“话不是这么说的,我们要所有贴着西海省的草场,你们不答应。我们不求数量,只要十个肥沃的靠近西海的草场并一万匹骏马,你们也说不行。现在我们往里走,想要蒙白、巨明两块儿好一些的草场,你们又不肯叫我们连线,干脆你来画。”
赤砂人也有些诚意,避开鬼见愁也画了一条线出来,徐自闻仔细琢磨一番,对刘玳廷摇头。
刘玳廷道:“我们对你们赤砂所知不多,想要的草场已经全都说了,倘若要接受你们的意见,就得叫我们的官员去查验草场的状况。”
赤砂人也怕这方的人员刺探情报,死活不同意,这天的谈判又僵持下去,最后下值的时间到了,刘玳廷也说得疲乏,终止了今日的和谈,顺便说明日歇一天,也叫赤砂人在京里逛逛,最后壮丁抓到段之缙身上,叫他陪一陪赤砂的使臣,这才叫官员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