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很看不惯他搞特殊。
这个倒是很好解决,段之缙在征得薛大人的同意后,直接将自己的笔记放开抄录,只要有人需要且在段之缙用完之后,大可借阅抄写,无有不应。
其他人和他没有深仇大恨,现在段之缙愿意将原本可以独占的资料公开,礼尚往来,大家对他虽不亲密,但也愿意帮他看着功课,毕竟上边的批语也能学习。
国子监内规矩管得严,荫生只敢也只能搞这些小动作,再多了也怕被先生发现逐出国子监。
似乎一切都安静了下来,直到十一月十六日,段之缙在街上溜达的时候,一辆马车失控,在大家惊恐的叫声中朝着段之缙的方向冲去。
第59章 059惊马
深深的小巷子里,连阳光也照不进,昏暗潮湿得像是另一处天地。
马夫张顺坐在车前边的鞍座上,明明照不见光,豆大的汗珠却混着尘土在皱纹里结成厚厚的盐壳。
他浑浊的眼球像死鱼似的暴突,瞳孔紧张地震颤,还死死盯着广和居的黑漆大门,直到有一个青棉衣士子走出。
呵……呵……
控制不住地喘粗气,肋骨在补丁叠着补丁的衫子下若隐若现,张顺布满血丝的眼睛滚下泪来,他张开裂成蛛网的手心,将其中黄白色的粉末舔舐干净。
颤抖的手从怀里掏出来一颗饴糖递到枣红马的嘴边,黏腻的掌心摸摸它的鬃毛,张顺哽咽道:“好马,好马……咱们都是一个命啊……”
马儿亲昵地蹭一蹭黝黑的手,伸出舌头将饴糖卷入口中,最后满意地打着响鼻。
药效很快就上来了,马蹄狂躁地踢踏,一团团恶臭泛红的泡沫从马嘴淋漓而下,马夫忍着胸口的剧痛,驾着马车驶向熙熙攘攘的人群。
最后一眼是高挂的太阳,为何那么刺目,却不能照进每一个角落呢?
……
申时三刻,广和居所在的铜铃大街上炸开哭嚎。
茶寮前的旗杆最先断裂,碗口粗的松木砸翻糖画摊子时,段之缙正看着那一串串红彤彤的糖葫芦掏铜钱,琼香嘴里已经吃上了。
在他的身后,整条街已经像被捅穿的马蜂窝。脚夫被马蹄踹飞,鲜血从口角喷出来,身子滚入胭脂铺的竹架里,朱砂与铅粉扬成一片红雾。
“马惊了——”
绸缎庄二楼传来尖叫,段之缙回身就看见那匹枣红马——眼珠凸出成骇人的赤红色,口涎混着血沫溅在青石板上,急速向他冲来。
他吓得愣住,琼香将他一把推开,险险避开了马蹄,琼香压着身子往后一跌,打着滚站起来往树上窜,大喊道:“二爷,往那边的酒楼里跑,跑到二楼去!”
段之缙回头看一眼琼香,见他已经脱困,拽着王章狂奔,不幸摔倒四肢着地都在拼命往前爬。
人搡着人,大家乌泱泱往铺子里躲,慧秀紧紧攥着女儿的手,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力将她撞翻在地,血水从额头蜿蜒而下,再睁眼时,自己的女儿已经到了街中央,扑坐在地上嗷嗷大哭。
“我的儿!”慧秀头上的血流入眼睛染红了眼白,嘶吼从喉咙间挤出,她近乎疯狂地朝那跌坐的女孩扑去,听到惨叫声的段之缙也看到了女孩,顾不得思考回身去救。
高高扬起的马蹄下,段之缙搂住女孩一个翻滚躲过了践踏,马像是被他的举动激怒,赤红色的眼睛死死盯住了段之缙,巨大的响鼻声几乎要震碎他的鼓膜。
段之缙把孩子抛回人群中,自己借助障碍物躲了两下,但人是跑不过马的。
段之缙被逼到了死角,掀翻的摊子堵住街道,也堵住了他的生路,枣红马人立而起,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破空而出,正中马腹,又一声枪响,枣红马颅炸开一个洞,马身轰然倒下,粉白色脑浆混着血流了一地。
两辆马车缓缓驶来,八宝琉璃顶在冬季的阳光下熠熠生辉,最前边正是十一皇子纪祎,手持重弓还未放下,而稍后的马车门开了半扇,又砰的关住。
纪祎下车去查看那马,侍卫统领丁辰赶开嘈杂的人群,大喊道:“皇子车驾!回避!”
后边马车中纪明玥将带着余温的鸟铳递出去,吩
咐丁辰:“把伤者送到医馆里,钱都由我们王府出。”
统领却犹豫起来,“郡主,我们是护持殿下和您的侍卫,不能离开……”
马车后,身着骑装的青年打马上前,心急如焚地问:“郡主,你还好吗?”不是方叙墨是谁?
隔着马车,灵寿郡主回道:“我能有什么事儿?”又命令丁辰照自己的意思去办,“顺便去看看顺天府的官员是不是死了,这边闹得人仰马翻,他们是吃酒吃昏头了吗,为何还不来?!”
丁辰还要再劝,原因无他,这一行人都是去城外猎场玩耍的,回程碰上了这样的事情,叫两位金枝玉叶出手已经是极大的失职,倘若再离开郡主身边,回去挨板子都是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