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则简化税则,裁撤一切杂税,只征收单一的商税或关税,并设立专门衙门处理此事以杜绝吏员勒索。
段之缙惊喜万分,第一法不就是清代的“保商制度”吗?自乾隆年间实行,的确起到了一定的效用。第二法则更具现代色彩,尤其是简化税则,对于杜绝官员勒索和加强税收管理有妙用,因而对着方叙墨大夸特夸,把人家的脸臊得通红,捂着他的嘴叫他别说了。
段之缙笑道:“怎么不许说?我猜你这次的成绩定然极好,必不负郡主的期望。”几个小伙伴还在商讨此法,越说越觉得巧妙,方叙墨听他们都觉好,嘿嘿傻乐了起来,只觉天地旷大,万物可爱,可他也晓得不能高兴太早的道理,憋着内心的欢喜回家,直到七月初一日下成绩。
诚心堂,二等,方叙墨。
从未有过的欣喜冲击了这个三等常客,方叙墨抱着木栏嚎啕大哭,令众人侧目,人群渐渐围聚起来,直到有人跑去绳愆厅报告了监丞李文瀚,李文瀚赶来警告般地咳了一声,大家乌泱泱散去,只剩下方叙墨仍在原地抽抽嗒嗒,他的三个小伙伴束手无措。
李文瀚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万年三等突然窜上了二等,若不是试帖诗还不甚好,能不能做一等也难说,全国子监的大人都议论纷纷,甚至思考过作弊这种可能性。但此次策题一共有五道,都是随机分发的,身旁答题之人都不一定分得同一道题,谈何作弊呢?
他这段日子也的确是废寝忘食,或许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方叙墨就是善于答策或对赋税一事格外灵慧。
这些都尚未可知。
夜深人静处吞下的泪终于浇灌出甘
甜的果实,即便七月初三日考的四书文仍被列为三等,方叙墨的兴奋劲儿也没有过去,尤其是阅卷博士特意来安慰他的时候。
博士语重心长,说他虽仍为三等,可比之几月前大有长进,劝他以“行百里者半九十”为诫,千万要坚持下去。
方叙墨尝到了读书的甜头,自然更加刻苦,诸生纷纷效仿,学风为之一正。
七月十五日中元节放假一日,十六日仍照常放假,因而本月大讲与大课均提至十四日,考完之后直接放假。
二等的欢喜在心里藏了近半月,方叙墨被放出牢笼也不想进马车,兴高采烈地走回家中。
路程不短,天又渐热,走回家时,方叙墨的里衣都汗湿了,额上冒着汗珠,亮晶晶的,进了家门第一件事就是回房换衣。
他贴身伺候的小子顺顺上来解衣扣,瞧见大爷身上的汗一层层,恼得骂接方叙墨的奴才,“真是不长眼的好小子,就叫大爷这么走回府?里衣都汗湿了,若是叫风袭了得伤寒怎么办?等会儿定要跟老太太告一状,好好紧紧他们的皮子。”
方叙墨叫他拿着湿帕子把身上擦一擦,换那件熏白胶香的月白色里衣,方巾也换成玉冠,自己要先去跟老太爷请安。
顺顺用温水打湿了帕子攥干,先给方叙墨擦身子,又给他换了里衣和外衫,还怕他身上的汗味没擦净,挂了两个香囊在腰上,把方叙墨收拾干净了才一块儿去老太爷的院子。
《千金要方》中说:“夜饭饱,损一日之寿。”老太爷和老太太年纪都大了,为保养身体晚饭都用素,且只吃八分饱,此时都已经撤了晚饭,但见方叙墨来了,又吩咐小厨房上一些肉糜,给小孩子用。
方叙墨素来吃饭香甜,现在又饥饿,一碗掺了些时蔬的肉糜也吃得香,两勺子填入口中。
吃完饭方叙墨犹犹豫豫又羞羞怯怯地看着祖父,反把这个朝廷里呼风唤雨的老一辈弄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叫乖孙往自己身边凑,捏一捏少年人纤弱的脖颈,笑问:“这是怎么了?欲言又止的,又要求什么?”
方叙墨回头看一眼小杌子,顺顺麻利地把小杌子搬到老太太身边,方叙墨坐过去一脑袋靠在祖母膝上,手里牵着祖父方克城的手,身子摇来晃去,一副叫人先答应才肯说话的架势。
俗话说得好,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方叙墨这么一折腾,老太太直喊心肝肉,“好宝贝,你有话就说,你爷爷还能不答应吗?”
方叙墨握着老太爷的手,哼唧道:“我最近可上进了,每日都刻苦读书,上月大课列为二等,老太爷能不能跟端王说说?”
方克城一把甩开孙子的手,假嗔道:“好小子,怪不得今天这样乖觉,听说一回来就上这儿请安了,原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着用你爷爷了!”
爷孙两个一向如此,非要方叙墨撒娇卖痴做爷爷的才肯答应,还是老太太在一旁求情方克城才应下来,摸摸孙子有些薄的耳垂道:“都依了你,好好用功。现在天也晚了,叫你陪着两个老人家也没意思,把你父亲叫来我的书房,回去歇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