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内班学生,不仅能每月领朝廷补贴的膏火费,衣物、被褥这些也由朝廷置办,除了第一次入学是在二月领衣物外,每年都是六月领夏衣,十一月领冬装,里边穿什么不拘,外边要传朝廷发的青色襕衫,戴方巾,若是服装不统一会被我申斥记过一次。”
走了没多久,监丞就带着段之缙进了钱粮处,跟钱粮官说明情况,领了每月的膏火费和一应物品,李文翰将银子放入段之缙怀中,然后把被褥摞到他的手臂上,帮段之缙提着两件衣服。
段之缙一边多谢大人,一边搂紧了自己的被褥。
李文翰又带着他去号房,也就是段之缙以后几年要住的地方。
路上先后经过了博士厅和六堂,这都是学生们日常上课的场所,学内还有一个孔庙,每逢初一、十五,祭酒大人都要先领着内班诸生祭拜圣人才能在博士厅授课讲学。
一路往院子里走,就是一排排的房舍,每间房舍前都用两根木杆扎着一条麻绳,晾着一排排的衣裳。
“国子监里的规矩,除每年除夕、初一、上元节、二月二龙抬头、清明、端阳、中元、中秋、重阳和圣上万寿放假一天外,只有每月十六日放一天假,你们留在国子监内还是出去逛街都可,当天晚上戌时之前回号房,不得在外留宿,平日里也禁绝外出。”
那就是说如无节庆,一个月也只能放一天假。
段之缙回道:“多谢大人告知,学生知晓了。”
李文翰轻笑:“我的意思是,平日里洗衣吃饭都要自己解决。”
段之缙手里的被褥差点没拿住,他惊疑道:“不是会馔吗?学生以为会有大食堂。”
洗衣服能理解,国子监内除了管理人员就是学生,无半个仆从,只能自己洗衣服,但怎么还得做饭?
“前两年的确是会馔,有掌膳师傅做饭,后来圣上说国子监人多过滥,内班只收一百五十人,外班只收一百二十人,吃饭的人少了也就用不着如此,干脆就把伙食、笔墨和夜读灯油一类全折算成膏火费,一月白银二两并米三斗。”
“那学生等如何吃饭?”
“许你们差家里人或是外边的酒楼来送,也许你们在原来做饭的地方做饭,自便。”
说话间监丞就已经领着段之缙进了号房,也就是他的宿舍。
里边环境简陋但十分干净,四套桌椅板凳都是一尘不染,窗明几净。
不过睡的不是上下铺也没有独立的
床,一个大炕从南贯到北,上边已经铺了三套褥子。
李文翰递给段之缙一把钥匙,“最西边的柜子是你的,一应杂物都可以放在里边,外边的那张空桌子也归你,先听我说完学规,你该收拾就收拾。”
段之缙竖起耳朵听,李文翰道:“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叫你同寝的同窗讲给你听,我只说要紧事。你是诚心堂的学生,每日辰时之前到堂考勤,于考勤簿上盖红章,上午的课程午时结束,你们可以用一个时辰用饭休息,于未时之前回到学堂开始下午的学习。酉时下课,戌时之前回到号房不得在外逗留,绳愆厅的差役会去每一个号舍点名确认……”
李大人坐在椅子上劈里啪啦说了一大顿,除了晚上可以无限制地熬夜外,进出入管理和生活作息的管理比高中都严格,这哪是坐监啊,简直就是“坐牢”。
不仅如此,号舍的卫生都需要学生自己清扫,差役清点人数是还要检查卫生是否合格。
不过这种堪称高中三年的管理方式,的确能够叫学生们专心读书,其频繁而严格的考试更是大有裨益。
国子监内的定例,每月十五讲经之后博士厅大课,由司业大人监考,大课逢季考则由祭酒大人主持。
下一个月初一日出上一月大课的成绩,会进行四等排名,分为一、二、三等和附三等,一次排入附三等就会被停掉膏火费,三次直接劝退。
初三、十八两日还会考察经文、经解和诗策等,相当于一个月要考四次。
现在段之缙入的诚心堂属于中等的学堂,里边学生的水平为四书五经皆习,文理俱通,因而除了讲授四书五经之外,还要讲授十三经和二十一史。
监丞终于说完离开,段之缙也不是第一次住宿,手脚麻利地收拾自己的床褥,这时,号舍的木门被轻轻敲响:“是小段弟弟来了吗?”
郑崑瑛!
段之缙从炕上跳下来,也管不得雪白的袜子踩得脚底板漆黑,一把拉开了门,惊喜道:“德润兄!我还以为今日放假,你能出去呢!”
郑崑瑛见了他也高兴,紧紧攥住段之缙的手:“我上哪去?才收拾号舍,正准备洗衣服时听同窗说诚心堂来了新的监生,中途插进来的,我一猜就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