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经常睡不好。
在国内,第一次搬到他家的时候,她大半夜不睡觉问他要香薰。
如今在英国也这样。
原本以为是环境问题,但前几天在她家她也翻来覆去睡不着,除了醉酒的时候。
和环境没关系,不管是在他家,还是她自己家。她都仿佛一只孤零零飘荡的漂亮鬼,只活在深夜。
不能喝牛奶这些助眠的东西,因为她乳糖不耐受,牛奶也未必真的助眠。酒精麻痹神经,醉到昏睡过去,更是不可取。
而且她酒品很差,喝醉了发疯。
他乐意做她发疯的受害者,但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呢……
正思忖怎么哄她睡觉,放在岛台的手机嗡嗡振动。
卫择打来一通电话。
他最近两头跑,前几天跟着季琛过来英国,这两天又回国代表季琛处理一些公务。
“要不是你给的多,我真的会撂挑子不干。”卫择汇报完工作,如是说。
季琛哼笑:“我不够人性化?”
“够了够了,季总人帅心善。”卫择说,“城南地段的招标,林家也来凑热闹了,看样子特别想要。还有岳家,最近在找人搭线,要方家手上那批货。”
季琛的手机就这么放在岛台,开着免提,不介意这里还有一个人。十分开诚布公,公事私事都没打算瞒着林听晚。
林听晚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趴在那里,不动声色地听着。
季琛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先盯着。”
“对了,还有个事儿。”卫择的语气陡然转变,似乎是压低声音离手机近了些,“老太太没放过你结——”
空旷的一楼客厅,卫择的声音戛然而止,像被掐断,格外突兀。
林听晚下意识抬头,发现季琛把手机靠在耳边听电话,他刚才关掉了免提。
听见老太太三个字,季琛就感到不妙,立马把免提关了,拿起手机。
期间听漏几个字,他打断卫择:“信号不好,没听清。”
卫择无语地停顿两秒,抑扬顿挫的说:“就是老太太把你结婚这件事一直放在心尖尖上,听见一些风言风语说是林二小姐——你也知道这圈子里的传言有多离谱,不知道传到老太太耳朵里的林二小姐被编造成什么样了。老太太不信,亲自去户籍警那儿查了婚姻关系。知道是林二小姐,她非常生气……”
季琛冷脸:“说重点。”
卫择收敛,语速飞快:“老太太计划下周去英国见林二小姐,恐怕凶多吉少。”
季琛站在岛台内侧,单手撑着岛台,听见这话,他微抬眼眸,看着歪在沙发上捧着手机的人。
“嗯,知道了。”
电话挂断。
林听晚瞥见他挂电话,幽幽开口:“老太太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刚刚清楚地听见卫择的声音没被掐断之前说的话,猜到了个大概。
结了婚,刚好撞上过年,季家的人多半都知道这件事。季琛一个人回家,名义上的妻子没见着半个人影,不知道季家那一大家子人怎么盘问他的。
只不过季老
太太这个人不在她的百科列表里,没有了解过,从前更是接触不到。
她问的直接,季琛也没含糊,答得客观:“很厉害,会待人接物,但也很严格。年轻的时候是事业女性,跟你看的小说里德高望重的当家主母差不多。”
见她眉头紧拧,表情不太好,他放轻声音,“不用担心,不想见就不见。”
林听晚忧心忡忡:“我躲在后面会不会不太好?过年的时候我就没有和你一起回去。按照礼数来讲,应该是我这个晚辈主动去拜访老太太的。老太太会怎么想我,她对我的印象可能本来就不好。”
“为什么这么想?”季琛说,“你出国留学之前,在国内不一直都是长辈眼里招人喜欢的乖小孩吗?”
林听晚歪着脑袋笑:“不是所有长辈都会喜欢像傀儡一样的乖小孩,尤其我那时候是个脑袋空空的花瓶,像你奶奶这样精明的老人家应该不会喜欢的。再说了,现在的我也不是什么乖小孩,别人口中的版本可能也不太好听。再添油加醋传进老太太耳朵里,你多半要被冠上糊涂的罪名。”
季琛挑唇,直起上身:“糊涂一定是坏事?”
林听晚微怔。
好像从来没有想过,很多事根本没有明确的标准,又或者标准本就是看问题的人主观定义的。
他有自己的一套标准,和世俗未必一致,甚至可能有些离经叛道。
很不巧,完全戳中她的想法。
就像是在无法共鸣的迷雾里,突然照进一束光,抬头看见一盏明灯。也像是长期无法靠岸的船只,在深夜的海浪上飘荡,偶然碰见另一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