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合作很正常。”酒杯里的冰块融化大半,玻璃杯外凝结的水珠滑落到林听晚的指尖,冰凉刺骨。她抽了张纸巾,神色淡淡,冷静得不像话,“林宅空着也是空着。”
裴清临轻轻嗯了一声,收回手机:“我以为你不知道。”
这句话像一把稍钝的刀,缓慢地割开她精心维持的平静。
他有些疑惑她的态度,确实让他意想不到,“但那不是你关于爷爷唯一的念想吗?你舍得啊?”
林听晚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无法浇灭胸腔里窜起来的火苗,无法冷却上升的体温。
“回忆没什么大用,我不想被困在过去。”她咬咬下唇,梗着脖子说,“我永远记得爷爷,每年会去看他,但人要往前看。”
“你们聊什么呢?”
古月踩着高跟鞋回来,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劲。
睡死过去的池暮突然跟诈尸一样,从桌上弹起来:“聊爱情!都是骗子!把他们抓起来!都抓起来!”
古月:“……”
有病吧你。
.
等车的空隙,雨下得更大了。
四个人站在街边,撑着两把伞。
夜风裹着细雨扑在脸上,林听晚发觉自己手脚冰凉。分不清是被深夜极速下降的气温冷到的,还是因为刚才在餐厅里裴清临说的话。
裴清临站在她身边,一只手撑着一把黑伞,另一只手捞着池暮,两个人之间间隔一个人的距离。
垂眸盯着路面积水里破碎的霓虹倒影,她突然无声笑了下。
感到荒唐。
大脑被酒精麻痹一部分,此刻吹了冷风,才有些迟缓地消化完这件事。
直到车子即将抵达林听晚的公寓楼下,裴清临说要送她进去时,隔着车窗,看见等在路边的人。
雨幕中,季琛的伞如同一道黑色屏障。
淅淅沥沥的雨在他们之间倾泻。
裴清临欲言又止,收回动作,最后只说:“早点休息。”
林听晚心不在焉,没有回应他的话。眼睁睁看着季琛撑着伞朝自己走过来,她一颗心忽的高悬起来,久久无法落地。
她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到底是紧张,还是害怕。
看见他的瞬间,立马被拉扯,想起裴清临说的那件事。
她不知道,她当然不知道。
她上哪儿知道?
季家的事她向来不过问不干涉,只想给自己划分一份安全区域。
谁知道……
左手握拳,指甲嵌进肉里,她下车,钻进季琛的伞下,闻到那股缠绕在风里好闻的雪松味道。她深吸一口气,他的味道便不由分说侵入她的肺叶。
心里有事,她又暂时没有办法处理这样的情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季琛,有一种浊气提到胸口怎么也吐不出来的感觉。
很乱,脑子很乱,心也很乱。
她该生气的,也该质问他的。
但她又……
不敢。
“先暖暖。”客厅里,季琛把盛着热水的杯子放进她的手里,“别又直接喝了。”
见林听晚垂着眼眸走神没有回应,他俯身,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鼻尖,“嗯?”
林听晚下意识往后躲了下,握着杯子的手收紧,像野外突然被发现而惊慌的小兔,漂亮的眼睛望着她,瞳孔轻颤:“什么?”
“水,别像上次那样拿起来就喝,暖手的。”季琛抬手,指骨轻轻蹭过她的面颊,“累了?”
林听晚闷闷地应了一声:“有点。”
她今天还算乖,没有喝很多,能闻到一点酒味,但人是清醒的。
依照她的习惯,公寓里没有开晃眼的大灯,只有橘色调的灯光,像是在屋子里晕染开,昏暗又温馨。
尤其光影
描摹着季琛的轮廓,林听晚瞧见他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伸手,轻轻碰到他的脸颊上方。
“你的睫毛好长啊。”她出神呢喃。
季琛拿走她喝完水的杯子,笑了下:“睫毛精就别说这话了。”
背对她站在岛台,他的家居服是舒适柔软的。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风改变雨水坠落的方向,水珠在玻璃上炸开又汇聚。
林听晚像是身处这场暴雨的中心,心口被淤泥堵住。她张了张嘴,想问,又问不出口。喉咙刺痛,被暴雨击打的声音夺走声带。
她如果直接问他,他会否认吗?还是直接承认?
如果他承认了,她又该怎么面对。
季琛把杯子放好,腰间突然环上一双纤细的手臂,后背贴上来一股温软。
“怎么了?”他低声问。
林听晚紧紧抱着他,脑袋埋在他宽阔的后背,声音闷闷的:“没什么,就是想抱抱你。”
季琛握住她的手,转过身,把她搂进怀里,埋头,唇瓣贴在她的耳畔:“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