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殿里烛火摇曳。
魏时崇缓缓开口,声音低沉:“我已将我们孩子的事告知谌梵昇。只是他向来随性不羁,行事难测。我此番冒昧反驳他推演的命数结果,还问解救孩子的办法,实在不知他是否愿意相告。”
蔡泱心中一痛,想到自己腹中这个前途命运未卜的孩儿,眼眶瞬间红了。
她急切地拉住魏时崇的手,语气决绝:“无论如何,我身为这个孩子的母亲,任何方法都要试一试……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绝不能放弃。”
魏时崇看着她,心疼地将她拥在怀里:“谌梵昇虽行事古怪,但或许真有办法。只是他向来不轻易应允他人,我怕……”
“我不怕。”蔡泱打断他,抬起头,眼神中满是坚毅,“只要能救孩子,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要我与这世间的魑魅魍魉做交易,我也在所不惜。”
都说天命不可违,若是有违天命便要受罚,她宁愿天道罚的是她。
魏时崇轻抚她的发丝,安慰着:“莫要如此说,我们定能找到救孩子的办法。”
蔡泱微微点头,靠在魏时崇的肩头。
今日的烦恼事多得很。
她心里难受的紧,想到尘素,那是她来柔伊遇见的第一个和善之人。
除琉霜外,这个小丫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时间最长,枯燥的日子有了人作伴,也是种宽慰。
可美好也总是转瞬即逝,如一阵风似的,握不住,轻易便从指尖溜走。
她攥着袖角,偷偷忍下眼泪。
第21章
浓春,蔡泱忽的又接到戚郝景的信件。
“家父于仲春初因病暴毙,戚家无首,朝中琐事挤压于案,陛下忧思操劳,已容许我朝后涉政。”
蔡泱一惊
短短几月,东辰竟发生如此天翻地覆之变,戚长清竟然死了?
皇嫂她……
她攥着信件,眉心微拧,总觉局势已然变动。
戚长清在朝中为戚家子弟庇荫已是有目共睹之事,皇兄近来多仰仗李家,前些时日查出私贩之事与戚家牵连甚广,还是李琮晏亲自请缨的。
李家有愧与皇室,只因着她与李墨乘那段青梅竹马的缘分。
蔡泱和亲柔伊,李墨乘便平安无事的回了京,娶妻成家,这是李家对不起蔡泱,如今朝中李家自然也是站在皇室这边,同仇敌忾打压戚长清。
如此,她心里也算安稳。
想起李墨乘,她对他是有遗憾的,毕竟确是天赐姻缘。
她本对男女情爱、姻亲之事无甚指望,可李墨乘当时也是个心里有她、想她念她的男人,若是嫁他,她也知足。
嫁了魏时崇,他人干练精明,对她也是肯让步,也尽心呵护她,她对他是属意。
或许也就是冥冥注定,她与李墨乘终究是有缘无分,与魏时崇过的日子她也不觉苦涩。
现在便是极好的。
蔡泱近日已经出去稍加走动,她没敢松懈,扶着微微隆起的肚子就要去司衣局,琉霜见了忙过去搀扶,便听殿外宣人进来。
“东辰使臣前来拜会王后,王后万福。”
使臣在殿外喊着,蔡泱闻声心上一颤。
“进来吧。”她只觉这声音有些耳熟。
一个身着东辰服侍的男人进了宫来,蔡泱一看来人,只觉为首的男人眉眼有些熟悉。
留着胡须,脸上却徒增了一道疤痕。
她骤然睁大了眼眸,这双眼睛她认得,这个男人——
不正是李墨乘吗。
她一惊:“你……”
蔡泱不知该如何开口。
“殿下,多日不见,别来无恙。”男人哑然开口,抬眸缓缓看她。
一别数日,她的模样也有了变化,穿着短袄披着厚厚裘袍,衬得脸也越发圆润,一双眼睛到还是不从前那般似迢迢流水,闪着柔和的光点。
蔡泱抿唇,吩咐周围的柔伊侍女都离开,侍女们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当着蔡泱的面言语,纷纷退下了。
“墨乘,别来无恙。”她缓声道。
这一幕仿佛经年隔世,他起初幻想着当初回京述职,快马加鞭赶回去能早日见到她,却不成想她为了护他能平安回来,自请与柔伊媾和。
他有愧与她,所以今天冒死来见她,一定要将她带走!
蔡泱不知他怎么成了东辰使臣,竟进了柔伊王宫与她会面。
“你怎么成了使臣?”她问。
李墨乘起身向她移步,他太久没有见她,如今日思夜想之人就在眼前,他多么想要上前去抱她,以解多日寒月下睹物苦思。
他微微张开双臂。
蔡泱蹙眉,见他动作,往后退了几步。
琉霜眼见殿下不想同他亲热,便一手挡在蔡泱身前拦住他的动作。
李墨乘身形一滞。
琉霜知道两人之前情谊非常,现下虽有不忍,可还是得顾忌蔡泱的意思,于是直视着他,沉声道:“放肆,使臣大人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