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泱一怔，手里的木箸“啪”一声掉在地上。
第91章
她恍神,眼睫颤了颤，俯身将木箸捡起来。
魏时崇放下碗，他腿很长,身前这小桌案自然不适用于他,只是蔡泱独独喜欢这张桌案,他就陪着她，曲着腿岔开来坐下。
无论如何,只要蔡泱高兴,魏时崇都愿意迁就她。
他低下头,知道这话当她面说出来是叫她为难。
他只等她的回答。
若是她不愿......
魏时崇心上一沉，忽的又抬眸看她。
蔡泱握着手攥成拳,重重按在桌案上，微微发抖。
“阿泱,从前你谏了李墨乘驻守东辰边关之地,与柔伊遥相对望,前些时日却悄然换了人...齐良与东辰的动作，想必谌梵昇也告知你了,你迟迟未曾开口与我诉说此事,我知道你是害怕、担忧，不愿看见兵戎相见的那一刻,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拔了。”魏时崇声音很轻,边说着边悄悄打量蔡泱的神色。
她眼眶红了下去,眼尾不一会便泛起了泪花,心里挤压着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倾颓出来。
魏时崇心徒然揪了起来。
蔡泱坐过去靠在他身边，男人顺势搂住她。
“我并非刻意瞒着你，魏时崇...”她吸了吸鼻子,“正如你说，我也有私心，东辰兵若，柔伊却善武...我自然不愿看柔伊与东辰兵戎相见，可若真是非战不可，我也定会站在你这一边。”
魏时崇一愣，机杼般低头。
她发间簪着一朵雕刻了红山茶的钗子，戴着她以往最喜欢的红宝石头链。
那是蔡泱初初嫁来之时，他亲自去铺子里买来送她的。
过去这么久，她依然珍视着、喜爱着。
他喉间滚动，不觉开口声音暗哑：“...阿泱，你说什么？”
蔡泱抬眸与他四目相视，双手捧上男人的脸，认真的看着他。
魏时崇下意识愣了愣神，神情在她看来有些呆滞。
男人敛气，她鹿似的眼眸里含着水，分外漂亮。
“夫君，你我是夫妻，在政事上的立场却又不一样...若是严肃些说，我公然站在你身后，是叛国，可谌梵昇能告知我的，定然也会告知你，”她顿了顿，“如今东辰在戚家女手中，我皇兄病重恐也与她脱不掉干系...”
“她失了一个孩子，心里定然悲痛，可这悲痛若是移栽入皇兄身上...她做些伤天害理的事也定是情理之中，只是我不能放任她肆意屠戮我东辰！”
那是她父皇、祖父南征北战血拼来的，为了蔡氏的皇权，祖祖辈辈牺牲繁多，她是东辰的长公主，万般决策皆是为了家国，如今决不能眼睁睁看看东辰落入他手...
蔡泱情绪有些激动，说到最后身子微微发颤。
她早先，真的有同情过戚郝景，觉得她是个好人，对皇兄也一片痴心...人识大体又懂筹谋，不过就是逃不过母家的桎梏，所以活的不自在，像笼中之鸟永不得脱身，所以她才愿意同戚郝景站在一处，苦口婆心的劝她。
只是当日，戚郝景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可物是人非...她变了。
魏时崇颔首，他自然知道东辰的局面。
“阿泱，你不必担心，你想做什么尽管同我说便好，我定竭力助你。”他缓声说道。
谌梵昇算无遗策，这东辰局势是要变一变天了。
蔡泱“嗯”了一声，浅浅弯了弯唇，又想到什么，蹙眉微微叹了口气。
“只是希望王上若战胜，莫要伤了她...她是个可怜之人，定是受了什么打击，我也想知道她究竟是如何想的。”
戚郝景转变的太快，叫蔡泱有些措手不及。
她闭了闭眼，想着昔年在宫中时，戚郝景年岁不大，却强作老成端庄的样子...
蔡壑一向厌恶她在他面前装作贤淑的样子，他天性桀骜，觉得戚郝景管束着他，心思不纯，十分不知体统。
只是最开始的时候，若是没有戚郝景帮衬，蔡壑要闹得糗事定是要多好几桩。
所以最初，蔡泱是真的同情敬重戚郝景这个皇嫂，并且打心底的谢她。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担心蔡壑的安危，可她远嫁柔伊，什么忙也帮不上，有时候真的痛恨自己的无能，是不是她太无用，若是她能在宫里辅佐一二，兴许皇兄就不会如此......
魏时崇看着她如此难过的样子，蹙眉，手上捏了捏她的肩胛处的软肉，叫她放心，他有分寸。
“阿泱，我答应你，绝不伤了她，也定会护你皇兄周全。”他吻了吻她的发顶，柔声说道。
他戎马半生，而今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可蔡泱的喜怒哀乐一丝一毫都牵着他的心，他会竭尽全力护她一时笑颜。
蔡泱心定了一瞬，看着他带了些倦意的脸，伸手摸了摸他下巴上泛起的胡茬，破涕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