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世澜蹙眉,不明白她为何会这般想:“小月,你误会我了...”
隼不言闭了闭眼,额角青筋暴起,攥着的拳隐隐泛白。
“黎月,你总觉命运不公,一心只想攀附权势,可你双目失明,魏时兆仍然娶你做亲王妃,死了都不忘交代下属护你周全!这左都候世子只是凭着先前与你的一纸婚约,便在王上面前立功求宽宥你的罪过,从始至终都是你贪心不足!如今下场皆是你咎由自取!”
他怒喝,手里握着的剑自前端滴着血,溅在地上,只半刻便干涸殆尽。
城楼上冷风不止,兵士厮杀的声音不绝于耳。
黎月眉梢低敛,她哑口无言,若是她还能看见,现下应是眼圈泛着红看向宁世澜。
她记得宁世澜身上骨瘦如柴,常年服药,周遭都弥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一颗泪自她眼角滑落,浸湿了蒙着双眼的绢布。
黎月忽的记起来,昔年与宁世澜的初见,这些年他时不时都会在她的视线里晃一晃,都这样经年许久,她却从不曾停下来看一看他。
她扬唇笑了一声。
“谢谢你,宁世子,只是我黎月生来便如此,若是得了怜悯才能苟活...我宁愿不要。”
话语间只有清冷和决绝。
她疯魔似得活了半生,这大抵是她最为清醒的一次。
宁世澜看着她,仿若她将要离他远去,他瞳孔骤然紧缩,想伸手抓住黎月的衣角——
“小月...”
她摸索着,片刻后自袖中掏出一把短刀来,最后看了一眼城楼下尸横遍野的景象,毫无一丝犹豫的抽出刀刃插进心口。
“黎月!”
宁世澜扑过去夺下她手中短刃,惊恐唤她。
“你为何...”他咬牙,心上也随着剧烈疼痛起来。
血蔓延至二人手掌心,黎月疼没了气力说话,只是躺在他怀里,听见檐角两只筑巢的雀儿叽喳欢叫。
定是那两只雀鸟,褐色外羽,翅若镰刀,福祸相依......
她笑了笑,呼吸渐微。
疼痛如若一根根铁钉一般,生生钉进骨髓,一次一次都令她疼的发颤。
若是重来一次,她再不会贪恋许多生来便不可奢望的东西。
好累...
她终于,解脱了。
这一生如梦,常与身边人若即若离,实非所愿,若真的有来生,她想如鸟燕一般,一巢一伴,天地间自由洒脱。
*
这日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转眼过了五个月,眼看着入了冬,柔伊的天也愈加冷了。
自那封书信后,魏时崇再没送来任何物件。
殿内清寒,琉霜给她换了个手炉,见蔡泱面色有些苍白,担忧:“殿下,还是去榻上歇歇吧。”
蔡泱揉了揉小腹,这几天来了月事,难免腰酸背痛的没精神。
“也好。”她将书卷放下来。
琉霜扶着蔡泱去榻上躺着,殿里燃着炭火,琉霜热的脸红扑扑的,与蔡泱的面色对比强烈。
她盘算着再去熬一碗汤水来,蔡泱一向身子病弱,来了柔伊不久就怀了身孕,这一年来日夜操劳,比在东辰时更瘦了些...也不知身子是不是熬坏了,每每来了月事就气血亏虚,几次都险些晕过去。
偌大的王廷只靠她一人撑着,魏时崇一走就是个把月,这一趟约莫去了半年,蔡泱一句怨言也没有,却未曾送过一封书信给他...
琉霜也不知他二人之间究竟生了什么隔阂。
......
蔡泱抱着璋儿在殿里玩闹,璋儿如今会“咿咿呀呀”的叫,一张白皙的小脸惹人喜欢。
璋儿眨巴着眼看着面前这个面容温和的女子,似是知道这是阿娘一般,小手不停朝她晃着,蔡泱越看越喜欢,她亲了亲璋儿的小脸,手里晃着拨浪鼓逗他。
璋儿“咯咯”笑,清脆的声响惹的殿里的一众内侍婢女忍俊不禁。
蔡泱凝着璋儿的浅瞳,透过这双眼睛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看着看着就这么出了神。
五月了......
她叹了一口气,一呼一吸间氤氲着隐隐白雾。
窗外树间枝丫冷清,满目萧索。
这一日,天上忽的飘起雪花来,细细小小,落在掌心顷刻间便化成了水珠。
琉霜还是很高兴,一路小跑回殿里:“殿下,下雪了!”
蔡泱手上持着魏时崇送来的又一封书信,信上说,他不日便到王都。
心绪烦杂,听见琉霜的声音,她愣了愣,走过去将窗子推开,外面果真飘了细小的雪花。
只是听不见琉霜嬉笑叫嚷的声响了。
蔡泱向周遭望了望,十分安静,许是这丫头又去哪玩了吧。
她未想许多,舒了一口气,望着缓落的雪花愣愣出神。
白净光洁,转瞬即逝......
忽的有一双大手触上她的腰身,接着带了温度的手臂将这截纤细腰身环住,用了力道,她蹙眉,下意识想挣脱,却如溪流撼海川一般,动不得丝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