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安博远颤声问道,转念一想,又犯了难,“可是你犯了什么错,惹得殿下不快,将你赶了出来?”
安邵觉得好笑,若他真的在王廷眼皮子底下做了错事,惩处自然不会如此轻松,大抵是要动刑。
“不是,父亲,殿下她为人极好,本就是邵儿莽撞,犯了错却得殿下宽恕,又念在您身子抱恙的份上,放邵儿回来了。”
安博远恍然大悟。
“...王上与殿下都是极好的人,爱民如子,咱们不能辜负了王廷,日后若是有要我安家效犬马之劳的地方
,咱们自然不能推搡。”
安邵颔首,给安博远倒了一盏茶。
“邵儿在司衣局做事,学到不少东西,日后定是要回去报答的,只是眼下便有一要事,是殿下亲自交托于我,”他顿了顿,“邵儿不日便要随商队赴东辰,去南部采买数斤名作箓苡之物,快些回来交于殿下。”
“箓苡?”
“俗名叫‘绿豆’,是解暑佳物。”
安博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先年倒是听过绿豆这一称谓,东辰生产稻粟果蔬,这世间万千珍奇,且慢慢观摩...既是殿下所需,你便尽早将事办好。”
安邵应声,便见安博远起身将一锦匣抱来,打开匣子,里面呈着枚金玉为嵌的令牌,牌面刻着“安”字。
安博远小心翼翼将令牌拿起来交给他。
“父亲...”
“我安家在商道混迹多年,南疆之地早先未受东辰管制之时,便与我柔伊有所来往,为父早年跟随商队往返两地,也交得些许友人,你且拿着我安家令牌,去南部寻江家,江家是那一带有名的商户,对耕作稻物一事定有涉猎,你寻到他,事自然好办许多。”
安邵接了令牌,这不仅是父亲对他的委任,更是期许。
“邵儿真是长大了...”安博远轻咳一声,微微扬起苍白的唇。
“邵儿,你要记住,日后在这世间行事,‘信’字为重,需广交益友,遇事不得鲁莽,凡事都要给别人留些面子,也宜未雨而筹谋,多留条后路。”
*
送走了东辰信使,魏时崇一行人便加快了动作准备,这几日,蔡泱更是不得见他的人影。
文潋走前给璋儿留下许多东辰孩童的玩物,璋儿是个性子活泼的,不管不顾抓起物件就往嘴里塞,小手乱挥着将一旁的铜盂碰翻在地,好在里面未盛有水,倒是声音响的很,惊动了满殿的人。
蔡泱来帮着奶娘和琉霜看护璋儿,琉霜收拾着残局,想到之前魏时崇带着小王子之时,小王子都十分乖巧。
还是她家殿下慈母祥和,璋儿才无所惧怕。
这般想着,琉霜笑出声来。
蔡泱见她笑,很是不解,看着璋儿浅浅的眸色,她看的出了神,也忘了问琉霜做何而笑。
璋儿与魏时崇,长得实在是像,尤其是这一双眼睛。
月末,魏时崇于夜半率军出城,马背上远眺城楼,玉轮之下,烟蔼沉沉,王都渐缓消散于他眼前,惟愿日后能与城中牵挂之人千里婵娟。
“驾!”
牙旗飘扬,他一身渡着银辉的铁甲,墨发高梳成冠,额间开阔,剑眉星目,携兵马裹挟万钧之势,英姿勃发。
麾下两名将领随主帅策马奔驰,身后是士气雄厚的队伍,场面壮阔,银厥下渐缓北上,云峰处依旧见得。
魏时崇神色坚毅,胸口处滚烫着,他将蔡泱绣的荷包揣进铁甲,紧紧贴着胸口,两物多有摩擦,心烧的他颈脖泛红滚烫。
北部十城地势险要,山峰陡峭,易守难攻,北部山城为多,还有一部分沙漠之地,行军困难,如若不是突袭包围之策,大肆进军恐无力攻打,反而有被阻击之险。
所以,只能先发制人,出其不意。
两方交战,魏时兆极有可能在沙漠边陲设防,且北部关隘修建雄伟,乃是祖先所留,至今依旧得重守,贸然进军定是恶战,可眼下也并无更好对策,只能硬着头皮碰一碰。
天将破晓之时,三人在营帐中议事。
效仿古圣,朗庚自然主张届时先派数百精锐突袭魏时兆的主营,再左右突围,待敌营大乱便可冲上前一举擒拿。
可隼不言仍觉,若是魏时兆届时龟缩不出,一味加强边防,如此,精锐便留着攻城时所用。
“二位想法自然都有所考量,只是如今我们需速战速决,不得延缓,届时先派探子进城,大致将魏时兆的动作摸清楚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魏时崇将舆图放下去,闭了闭眼。
速战速决,是因为他手中可压制毒性的药所剩无几。
这药极难调配,谌梵昇千里迢迢自东辰配好了送来,实属不易,然原材稀缺,他又处处受东辰掣肘,能配出来的药自然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