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泱颔首。
“...那奴即刻便差人去东辰。”
“不必!”蔡泱喝住她,站起身来。
琉霜一愣,只见蔡泱面色沉沉,颇有心事。
殿内光亮一片,两人话语低沉,未曾叫旁的人听见。蔡泱四顾看了看,蹙眉。
“此事万不得惊动东辰。”
琉霜闻言,定了定神。
“是。”
*
安邵与云笺初随掌事宫女进宫来见蔡泱。
安邵抿唇,到了前堂便直直跪下去:“安邵枉辜殿下栽培,如今知错,求殿下...放安邵归家吧。”
云笺初在一旁木讷的站着,见状,心上一晃。
“当初,本宫记得安少爷十分向往王都,如今怎的改了主意?”蔡泱问。
安邵颔首,偏头看了云笺初一眼。
“最初,草民确实想在王都成就一番事业,可如今,草民深知自己并非是成大器者...”他顿了顿,眼中光亮徒生,“云姑娘曾对草民说,落叶归根,燕城如今已不再受奸佞所害,家父亲近日身子每况愈下,恐......”
他闭了闭眼。
“王上与殿下爱民如子,安家乃商贾氏族中有头脸之家,这么多年未曾尽心为王廷做事,是安家的错,安邵只待回燕城去,早日接管家中琐事,带领昔日各户商贾重振旗鼓。”
话到末了,幡然义正言辞起来。
蔡泱半刻后摇着团扇笑了一声。
云笺初在一旁不知所措,手上绞着衣袖的一点布料,心里慌作一团。
她当日说的那番话,不过是做警醒己身罢了,如今倒被他做了借口同王后言说...实属叫人生气。
蔡泱笑着摇了摇头,扬声:“安邵,你若是心悦云姑娘,大
可直说,本宫放你们归家议亲,只是如此找个借口搪塞本宫...本宫到底是该装模作样的信了,还是降罪于你?”
云笺初闻言蹙眉,忙上前同安邵跪在一处,言语急切:“殿下莫怪,安少爷年纪还小...这话,确实是我讲给他听的。”
话罢,她咬着唇闷下头去,耳根微红。
蔡泱应声:“云姑娘不比他年长多少,却要明事理的多。”
云笺初若是与安邵结亲,未尝不是一桩好姻缘。
一来,云笺初家中已无双亲依靠,二来...她父亲算是为国捐躯,既然她不要蔡泱额外的赏赐,那此番嫁于安邵,未尝不是给王廷的宽慰。
“那,云姑娘对安邵可是有意?”蔡泱试探着问。
云笺初埋首,踌躇再三。
“我......”
相处这些时日,安邵对她十分热切,可他毕竟还是少年,心气盛,对她的热络...她分辨不出是否为真心。
男女情爱一事,她虽不甚懂得,却也知相处之道,唯有真心方可长久。
倘若不是真心相与,两人自然过不到一处去......
见她犯了难,蔡泱也不再逼问,倒是安邵慌张的拉起她,小心翼翼追问着:“云姐姐,你,你真的不喜欢安邵吗...”
一边穷追不舍,另一边躲避不及。
蔡泱看着两人纠缠,思绪纷飞,忽的想起什么来——
安家如今仍是柔伊最大的商贾世家,东辰与柔伊互市正兴,若是能借安家之手从南疆运些绿豆来,便解了她的心头之难。
她叫住他,扬眉:“本宫可以宽恕你先前罪过,放你归家,不过需你为本宫办些事。”
两人闻言停了闹局,安邵面上一喜,忙询问起来。
“殿下有事尽管吩咐便好。”
蔡泱颔首:“本宫放你归家,是看你父亲身子抱恙,全了你一片淳然孝心,可你需记得替家中分忧,这来往运送商货一事万不可懈怠看管。”
安父确实病重,如今安邵决不能再同昔日那般放纵胡闹。
安邵面色沉了沉,上前一步跪下来:“安邵定将殿下今日的话放在心上,洗心革面,从此不再只知玩乐。”
蔡泱看着他,这些时日定不会白白浪费,掌事宫女对他二人精心栽培,定要有所用处。
“好,本宫要你归家后,亲自赴商队奔走,去东辰南部,运送些绿豆回来。”
“......绿豆?”安邵眯起眼,不解这“绿豆”为何物。
柔伊民间多食肉糜,她倒是忘了“绿豆”等五谷词汇对柔伊人来说些许耳生。
“南疆从前野生了一种作物名箓苡,对解酷暑有奇效,本宫将钱财给你,你便替本宫运些箓苡回来。”
安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是作物。
东辰土地肥沃,盛产五谷稻粟,种类繁多,他一个柔伊人没听过这些个作物名字也实属正常。
“安邵定竭尽所能!”他想也不想便答应下来。
云笺初在身后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转头,二人四目相对,云笺初轻轻摇头,眼中尽是担忧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