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眸含笑地提了盏灯,昏黄的光晕印在他面庞,如春日暖阳。
卖花灯的老板打趣他为何在广寒节独自来逛街市?他笑,称家妹素来喜欢这些,便出府来看看。
老板递给他一盏莲花灯,笑着回应原是如此。
她目睹全程,本是不相信他说的兄妹情义,认定他是买给心上人的,唉声叹气的回了府。
后来进宫,她看到御花园里安邑公主拿着那盏莲花灯与婢女玩得正欢。
她心中窃喜,原来那盏灯真是买给妹妹的,她又忆起前不久,灯会上身着月白长袍的男子手持莲灯的模样。
他是温柔之人,他温柔是她亲眼见过的。
戚家大的算盘倒是好,明知道蔡壑生性如此,却还是逼她劝蔡泱和亲,妄图揣摩蔡泱的心思,倘若蔡泱不是那般通情达理之人呢?
戚家丝毫没有料到帝后之间嫌隙颇多,关系也犹如冰石。
在这清冷的朝元宫中,她身着华贵的宫装,望着铜镜里的人,她愣愣出神。
母亲说戚家的嫡女要端庄得体,鲜艳的衣裙发饰自是穿戴不得。
许久,殿中飞进只鸟儿,清脆的叽喳叫了几声,飞走了。
*
夜来忽逢狂风乱作,天边乌压一片,不一会响起了闷雷声,颇有要将云层撕裂而坠之势。
一路走到朝元宫,他被拦了下来。
“怎么?”他沉声。
“陛下,夜深了,娘娘已就寝了……”守夜的婢女看他这个样子有些怕,声音颤颤巍巍。
“她是朕的皇后。”
蔡壑甩手,面色黑的婢女吓得连忙跪地:“奴婢不敢……”
“砰”一声,实木的殿门被破开,萍儿在服侍戚郝景梳洗就寝。
身着锦袍的男人冷面双眉,衣襟松垮着,满眼猩红的盯着戚郝景,实属狼狈。
戚郝景转身,看见他微微一怔,随即叫一旁手足无措的萍儿下去,萍儿担忧的看她一眼,只能匆匆逃蹿出去。
年轻女子长舒一口气,准备披了外袍去扶蔡壑。
可外袍还未上身,男人便凑上去制住了她的手腕,攫住她的薄唇压了下去。
她惊恐,一双素手攥成一团打在男人硬邦邦的双臂上。
霎时,浓烈的酒气弥了上来,缠绕着两幅躯体。
戚郝景一双好看的杏眼瞪大些许,本能想要逃离男人的桎梏。
可她却又不敢反抗,只能随着年轻帝王将她箍在怀中,越发用力。
蔡壑身量高大,她如一只鸟雀被他桎梏,轻而易举被撬开了齿关,酒气入喉,她只觉自己也越发昏厥。
男人发了狠,温热的吐息在她脖颈间喷洒。
她忆起白天的事,慌张的想推开他,却发觉自己这点力气在他面前只是徒劳罢了,蔡壑被她的抗拒触怒,旋即要剥了她的衣裳,将她拥在怀里往床榻去。
他的眸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隐忍着、去看身下瘦弱的女人。
她心里害怕着,却要一副平静的模样去看他,声音早已发颤:“陛下……”
蔡壑忽然怒意上头。
殿外狂呼呼啸,大雨骤降,如脱了缰的野骏疯狂奔腾在辽原。攻势猛烈,昭示着入侵的暴戾,在城邦里肆意的蚕食吞鲸。
夜半,她听见他在睡梦中不清不楚的质问:“为何要告诉阿泱。”
他太害怕了,满心满眼只想逃避,只能全都往她身上推。
她不愿面对着他,将头撇过去,后来他在梦中呓语,抱着她腰身的双臂不自觉收紧,靠近她将头埋进她怀中:“不要离开我……求你……求你……”
闻言,她心上一软,安抚着轻拍他背,半晌,终是自眼里掉了泪。
东边方吐鱼肚白,昨儿下了一夜的雨,一些娇嫩的花受不住摧残折了下去,瓣边还垂着水滴,倒有些柔骨之美。
臻和殿里的两人不敢耽误,匆匆梳洗,蔡壑的头还泛着疼劲儿,他蹙眉揉了揉。
一旁的女人更衣时雪白肩头的一处处红痕。
他的心忽然有些疼,恼的他想将朝服扔过去,可又怕厚重的朝服砸到她,只能踢了踢袍子,没好气道:“过来替朕更衣。”
戚郝景低着眸,捡起袍子给他披上,他展开双臂套进袖中。她始终未发一言,直到给他穿戴整齐后才低低的说了一句:“陛下,好了。”手上动作未停,给他整理衣襟。
他低眸看着她,“嗯”了声,临走时又对她道:“对不起。”
他暗哑的嗓音无甚情绪,就像是在对她下圣旨。
良久,他得不到回应。
“你们已如愿以偿将阿泱送走了,怎么?皇后不高兴?”
一旁盛水的铜盆从盥洗架上掉下来,一声巨响。
“陛下圣裁,臣妾不敢置喙。”她不看他,低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