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不再年轻，眼角处早就有了细细的皱纹。可是她的眼睛仍是明亮而动人的，笑起
来有种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娇憨之感。
路曦瞳看着展露笑颜的齐女士，也像是为了迎合氛围一样地微微笑了一下。
可是她的心，却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有些事情哪怕是早已自认为认清，也还是会忍不住心存一些幻想。
齐女士在某些方面其实是个很好的母亲，足够开明，没有某些传统家庭中的父母那般“封建大家长”的作风。愿意理解自己的爱好，也会尊重她的想法。
只是，作为一位母亲，她好像是过于冷漠了些。
齐女士就像是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就把自己生了下来的冲动少女，尽管已经过了二十多年，她仍旧是一个不会爱人的母亲。
至少，没有那么爱她。
这个事实令路曦瞳难过，却又无可奈何。
*
到了晚上的时候，齐女士高高兴兴地亲自下厨，煮了一锅巨难吃无比的饺子，盛到盘子里放到了桌面上：“我一个饺子都没有煮漏！快来夸我！”
“老婆真厉害！”路诚说着，直接上手捏了一个丢在嘴里，却立马因为烫吐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心情好，齐女士并没有尖叫，只是说了一句滚蛋之后，便笑吟吟地看向了路曦瞳：“快尝尝，妈妈做的好吃吗？”
路曦瞳看着那一锅奇形怪状的饺子，像是吃大药丸一样地，连嚼都不嚼直接把饺子囫囵吞进了肚子里。
“好吃吗？”
在齐女士充满期待的深情注视之下，路曦瞳终究还是没好意思说实话：“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齐女士说着，热情地往路曦瞳的碗里又夹了四五个饺子。
“算了算了，妈妈你做了一晚上你辛苦，你多吃点。”路曦瞳说着，又把那几个饺子夹了回去
就在路曦瞳和齐女士对着一盘饺子来回谦让的时候，路诚一直站在厨房的门口，看着在女儿面前笑得像个小女孩一样的齐栀，不由得想起了大学恋爱时期和她的许多过往。
曾经一起经历过的细节简直像是昨天一样清晰，路诚甚至觉得自己能回想起来当年和齐栀一起散步时，大学校园里合欢花的气味。
往事漫漫灿灿，如今俱已成空。
如果他没有走进那家满是烟味儿的赌场的话，这桌边，本该每一年都坐着他们三个人，说不定还有了第二个孩子。
……
没那么多如果，他已堕入万丈深渊，无可回头。
他也是迫不得已，他明明想过要是一朝赢回来就带着她们母女过好日子的！
他只需要一点运气……再给他一次机会，一次就好，他就差一点点就可以摆脱现在的一切了……
路诚眼中温和的神色逐渐消失，带着某种贪婪的意味，上下打量着吸着果汁的路曦瞳。
不愧是自己和齐栀的女儿，出落得还真是不错，要是眉眼间更像她妈妈一些就更好了。可说不定若是那样的话，连他自己都会犹豫的。
不管了。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齐栀和瞳瞳好，他没有害她们，他真的是为了让她们过上好日子才这么做的。
瞳瞳也一定会理解自己的。
路诚突然露出了笑脸，从厨房的阴影里走到了餐桌前，把桌子上的两盘饺子都端到了自己面前：“不爱吃拉倒！全都给我，我一个人全吃光！”
第22章
路曦瞳不知道正常人家过年的话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看过别人家发的照片的话，感觉是会很热闹的样子。
因为她自记事以来，年都是和齐女士两个人一起冷冷清清地过的。大部分时候，齐女士会开一瓶酒,一边一个人喝一边哭着和她骂路诚。
这还是第一次家里面有了第三个人一起过年,却也依旧是冷清的。
在达成某种短暂的协议之后,齐女士倒是不再执着于把路诚赶出家门了。吃完了过年的饺子之后,两个人便一个坐在客厅一个坐在餐厅，拿着春晚当背景音,相对着各玩各的玩手机。
或许自己就不该回来,这样的话就不会把路诚带回家里，更不需要和路诚一起到奶奶家那边去。
路曦瞳心乱如麻,一会儿担心着后天跟着路诚一起走回到奶奶家之后，会不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幺蛾子；一会儿担心着会不会有路诚的债主追到现在住的地方来,打乱她和齐女士平静的生活；一会儿又担心着齐女士会不会在和路诚聊过天之后心软，在他的死皮赖脸之下真的考虑着和他复婚的选项──虽然那是她的自由。
太多太多这样那样的烂事，一桩尚未理清便又有了下一桩……路曦瞳在房间里一个人躺在床上，灯也不开，只觉得脑袋里疼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寄生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