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鹤原本含在嘴角浅笑忽然消失殆尽。
他的眸色原本就深,现在看过去更深不见底,身上都起了一层寒气,原本跟在他身后一同回来的青竹忽而起了一身冷汗,抬头看过去,那股气息又消失不见。
但动物何其敏锐,后面笼子里的两只白孔雀原本就因换了环境,又被这么多人围观而害怕,如今感受到许怀鹤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更是惊得扑扇着翅膀,想从笼子里面飞出来,尾巴拍打在笼子上,还掉了一根洁白的尾羽,被许怀鹤的下属眼疾手快地捡了起来,恭恭敬敬地送到许怀鹤手边。
许怀鹤漫不经心地接过,夹在手指间,对着身后的人群摇摇拱了拱手,就带着身后的下人和两只白孔雀入了公主府。
公主府的大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窥探的视线,两只白孔雀也消失在了众人的目光中,没有热闹看,人群渐渐散开,街道又恢复了本来的安静。
容钰已经退到了花厅,她转身离开时的脚步略有些仓促,这会儿心神不宁地看着门口,许怀鹤大踏步地向她走来,脸上是她熟悉的,只对她温润的笑,手中还拿着一只白色的孔雀尾羽,递到她手心里:“殿下,喜欢吗?”
容钰愣了几息,她看着静静躺在手心里的洁白无瑕的孔雀羽毛,心忽然一颤:“……你拔下来的?”
许怀鹤看着她,心往下沉了一寸,有苦涩的味道在唇角散开,这种感觉很陌生,是被爱的人不信任,被怀疑所产生的无可奈何,语气委屈:“当然不是,这是那只公孔雀自己掉的,莫非在殿下心中,我就是那样心狠的人?”
他当然是。
但他不希望自己在容钰的心中是。
知晓是自己误会了许怀鹤,容钰有些尴尬,她伸出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手中那根白孔雀的羽毛,手感柔软丝滑,如同上好的绸缎,但表面却又散发着珍珠一样柔和的光泽。
也许是被许怀鹤的话说的有些心虚,容钰忍住方才的猜忌,用询问的语气,尽量装作寻常,淡然地开口:“这两只白孔雀,你是如何得来的?”
“用养气丹的方子换来的。”许怀鹤声音淡淡,仿佛只是提起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语气中也没有什么不舍,“柳家想要,我便给了。”
身后的青竹将头埋的更低,国师大人这些话哄哄公主殿下便也罢了,她可是知道真相的。
国师大人得知公主殿下要去柳家买白孔雀后,就从军营赶了过去,知道公主殿下必定无功而返,控制了柳家庄上下,以柳家全家的性命威胁,让柳三交出白孔雀。
国师大人早就有要让柳家为他所用的计划,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攻破了刘三的心防,顺利拿到了那两只白孔雀。
至于养气丹,国师大人的确是把方子给了出去,但那是和柳家合作,也是对柳家的安抚,而且养气丹卖出去赚到的钱,国师大人依旧能拿一半,稳赚不亏。
容钰并不知晓其中内情,她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养气丹有多珍贵,她自然是明白的,那可是许多人做梦都想要,趋之若鹜的东西,比玉容膏还要珍稀上百倍,之前只有父皇才能享用,高官贵族想要一颗都不行,可她没有想到许怀鹤竟然愿意为了自己,把丹方都交出去。
加上之前对许怀鹤的误会,容钰心里更加愧疚,她主动走到许怀鹤面前,抓住了许怀鹤的衣袖,有些扭捏地侧了侧身子。
衣袖被晃了晃,这是公主殿下惯常用的撒娇服软的手段,许怀鹤微微勾了勾唇角,听到她开口,声音软的像春水,从心坎上缓缓流过:“谢谢你呀,许怀鹤,你对我真好。”
“臣既然娶了殿下,自然会一辈子对殿下好。”许怀鹤反手握住容钰柔软的小手,紧紧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不给容钰一丝一毫逃脱的机会,声音低而沉,“殿下不必对臣有多好,能陪在殿下身边,臣已经满足了。”
许怀鹤向来会拿捏人心,这时候又后退一步,自降身份称起了“臣”,惹得容钰更加心疼他,连忙带他进了卧房,连白孔雀也不去看了,全权交给柳家的人打理,还亲自为他斟了茶,看着他喝完。
许怀鹤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几次克制住笑意,才抱着容钰进了浴房,不多时,里面就传来了微妙的水声,和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
一个时辰后,容钰裹着轻纱,被许怀鹤横抱着从浴房出来,轻柔地放在了床榻上,她扯过锦被盖住自己,耳朵和颈后都红透了,偏过头不想看许怀鹤。
许怀鹤轻笑一声,往外走了几步,就当容钰以为今夜许怀鹤不会再做乱时,许怀鹤突然挑开床帐上了床榻,手里拿着已经洗净擦干的那支孔雀尾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