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懒得和陈贵妃还有永宁虚与委蛇,回到坤宁宫时就已经派小宫女去隔壁打了招呼,碍于礼节也送了一份年礼。
这会儿小宫女提着怀柔宫的回礼回来,将木盒轻轻放在容钰面前,容钰让青竹开了,看了一眼里面的酸枣酥,也没什么胃口,由下面的小宫女们分着吃了。
春桃提着煮好的茶进来,给容钰倒了一杯大红袍,容钰揭开茶盖,轻轻吹了吹,忽然想起什么,问刚才提着怀柔宫回礼进来的小宫女:“永宁的脸好些了么?”
容钰只是随口一问,被问话的小宫女却浑身一抖,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磕磕巴巴地回道:“回,回殿下的话,永宁公主殿下的脸,恐怕,恐怕是好不了了。”
“怎么会呢?”容钰有些惊讶地放下茶盏,语气疑惑,“宫中御医良多,个个医术高超,怎会连一道小小的疤痕都无法祛除?”
坤宁宫的宫女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最后还是有一位胆子大的,之前侍奉在先皇后左右的宫女站出来,低声将事情的原委说出来,让容钰听了个明白。
原来那把划伤永宁公主脸颊的匕首上,涂有来自漠北的特制毒药,御医们不了解这毒药的独特之处,只当做普通毒药除了毒,就按照祛疤的方子开了药膏。
却不想,他们这一举让余毒永久留在了永宁公主殿下的脸上,形成了一道黑色的疤痕,再也去不掉,像刺青一样附在了骨头上,哪怕再割开脸颊,剜掉皮肉,再长出来的也是黑的!
容钰听的心颤,不由得紧紧捏住了手里的帕子,也明白了方才的小宫女为什么会打哆嗦。
永宁算是永远毁了容,下半生估计都要带着面纱出门,以永宁的性子,恐怕周围伺候她的宫女们没有一人能留下一张好脸,都得像她一样毁了容,她才能心里畅快。
而这种事定然瞒不过父皇,父皇只要去一次怀柔宫,在陈贵妃那里留宿,自然就能看出端倪。
果然和容钰想的一样,宫女顿了顿,继续道:“如今留在永宁公主身边伺候的宫女都烂了脸,当初给永宁公主殿下看诊的御医,被震怒的陛下砍了头,其余几位御医也都被赶出了太医院,终生不得再行医。”
说到这里,宫女的声音低下去,有些惶恐:“陛下自然也看到了怀柔宫里的情形,但陛下什么都没说,反而又赏赐许多奇珍异宝给怀柔宫安抚,陛下杀御医的事,朝堂上也有官员提出不妥,但陛下……充耳不闻。”
于是如今人人都知道陈贵妃圣眷正浓,是一等一的宠妃,连带着她的女儿永宁公主也受到了陛下的偏爱,陈家风头无量,站队陈家的官员也日益增多。
哪怕容钰不懂朝政,也觉得父皇这些做法不是明君之举,但父皇既是天子,又是她的父亲,她不该妄加议论,更不敢在父皇面前提及,恐怕说了之后,只会更惹父皇厌恶。
容钰心里隐隐不安,让宫女下去了,重新端起已经温凉的茶水饮了一口,拿出从公主府里带出来的话本翻看,平复心绪,等待着傍晚开宴。
此刻的另一边,怀柔宫内,还在为永宁公主梳妆的宫女已经满身是冷汗,无论她用什么法子,用多少白粉,都无法完全掩盖住永宁公主脸上的黑疤,不能让永宁公主满意。
从坤宁宫送来的年礼被永宁公主一巴掌打翻,里面的核桃酥撒了一地,她还觉得气不过,又上去踩了几脚,阴沉沉地咒骂着容钰。
“废物,要你有什么用!”永宁看着铜镜中面目扭曲的自己,一把抓住了旁边小宫女的头发,直接用力往桌角上磕,“废物,废物,废物!”
小宫女吓得眼泪直流,额头被撞出了血,眼前一片昏花但又不敢吭声,害怕自己当场没命,直到永宁撒完了气将她松开,她才连滚带爬地出了里间,由下一个小宫女顶上她的空缺。
陈贵妃靠在贵妃榻上,丝毫不顾里面女儿歇斯底里的尖叫和咒骂,她眉毛微微动了动,轻轻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笑着对旁边捶腿的宫女道:“皇上的奏折看完了么,让人去送一碗滋补的汤。”
宫女领命出去了,陈贵妃继续笑着看诗册,接连品了几首诗后,里间的脚步传来,她放下书册抬眼,看到了脸上敷着一层厚厚白粉,勉强遮住疤痕的女儿。
“这样不就看不出来了么。”陈贵妃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她,“今天可是好日子,记得在父皇面前收敛些,乖巧些,别去招惹容钰,她已经不值得被我们放在眼里了,明白吗?”
永宁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往日温婉的笑意,她看了一眼陈贵妃的小腹,福了福身:“是,母妃,女儿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