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真重复一遍:“我说,幸好不是你。”
男人的身体明显一僵。
不知道是因为她这句话,还是她从未展露过的依赖和信任。
李哲南半天才出声,“还没问你,下午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今天在公司,我被人怀疑数据泄露,打电话给你,是因为我当时能想到的、有机会盗取数据的人……只有你。”
李哲南不敢回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能任由被抱住,“……那后来怎么样了。”
硬盘如果被人动过,根本逃不过稽查部门的眼睛,穆真能站在这里,而不是被移送警局,就已经可以说明问题。
“事实证明,只是虚惊一场,我也洗清嫌疑,现在没事了。”
她语气故作轻松,可努力隐忍的酸楚,还是令她的声音发哑,发沉,像一把粗粝的砂,被人灌进高速运转的胸腔里。
难言的痛感,淅淅沥沥将人磋磨,李哲南一时难忍,支在玻璃墙上的手,不自觉卷成了拳。
而这场近乎凌迟的剖白,尚未结束。
穆真自嘲地笑,承认:“你知道么,宣布结果的时候,我有多紧张。”
怕背叛,更怕背叛自己的人是李哲南,那一刻,她想的不是前途,不是未来,唯一令她挂念的,是李哲南和她这段关系,是否饱含阴谋。
从没有过患得患失的心情,在今天来到顶点。
恋爱从来不是给个名分那么简单,是探火取栗,是高空行走,是相信最后有人会把她接住,才敢在悬崖纵身一跃的孤勇。
医院里灯火安静,一尘不染的地面上,两道影子长久的交叠着,好像一颗树,藤枝蔓蔓长在了一起。
许久,走廊再次传来脚步声,有个老阿姨送宠物来看急诊,手里拿着单据匆匆而来。
“手术室在哪啊,我刚交完费,收费凭证给谁啊……”
在那人出现的时候,穆真已经率先一步放开手,重归清冷自重的模样,看老人家没有头绪,她好心接过单据,看了一下导引。
“交完费去二楼,交给手术室门口的护士就行了。”
“……谢谢啊!”老阿姨又忍不住抱怨,“真是,非要先交钱才手术,外面的医院都是先抢救……可怜我的宝贝。”
穆真:“您说的流程,是给人看病的医院吧。”
“给动物看病就不算救死扶伤了么。”
两人对望一眼,谁也没说话,等老阿姨走远。
李哲南一脸紧绷,穆真则笑出声。
“人家怼得也没毛病。”
想起她自己的宠物,穆真也觉得自己这个主人,有点不称职了,灰灰食欲差,貌似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没在意,以为是猫傻功能也弱。
“灰灰需要住几天院?”穆真问。
李哲南答:“三天,只要不吐了,能正常吃东西,就可以接回家了。”
“那就是今天它要留在这里了?”
“嗯。”
在医院里过夜,自然最稳妥,穆真没什么可担心,又观察了一会儿灰灰的状态,看它睡得正香,便说,“那咱们回去吧。”
“嗯。”
穆真刚要转身,腰身被李哲南一把抓住,“穆真。”
他终于以正面迎她,一把将人嵌进怀里,低头,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也许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从来没想故意伤害你。有些东西,可能对我来说更重要,那我也没想过拿你去换。”
深深地庆幸,他没有伤害她。
至少,这一次没有。
而这番话在穆真听来,李哲南所谓的“更重要的东西”,说得不外乎是钱。
“我明白你的意思。”
“那不管是今天的事,还是以后的事……你都愿意相信我吗?”
“当然。”有今天的事在前,她对李哲南已经彻底放下防备,“我相信你不会做伤害我的事。”
也相信,这是爱情的开端。
穆真回抱李哲南,明明是热烈的两心相向,她那时还不明白,为什么男人的身体会微微的颤抖。
——
带着几分急切,两人开车回家,行驶过斑斓的夜晚,才有一丝实感——充满波折的一天,终于要结束了。
他们拼尽全部力气往前冲,好像为了抵达同一个终点——穆真家里的那张床。
卧室里,若有似无的香气,混杂是略带潮湿感的雨后玫瑰的味道,小灯下,两个身体极尽纠缠。
穆真不懂李哲南情绪的由来,但他突如其来的热切叫她有些畏惧,投入甚至可以说疯狂,在他含糊而渴望地呢喃里,直击穆真要害。
“这样好不好……”
他故意停,又故意动,穆真被研磨得口不择言。“你可真是狗变的。”
“和狗做不是更刺激。”
“你少胡言乱语!”穆真的声音好像从海底猛然出水,喘气尚且不够用,骂人没什么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