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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掌大的一个房间,三面墙,没有无窗,里面摆了一桌一椅,如死水一般的空气,让走进去的人,一瞬间连呼吸都变困难了。
穆真后来才知道,这间屋子被同事们戏称小黑屋,专门用来聆讯内部员工。
不知道集团内部有多少高管进过这间小黑屋。
也不知道他们最后出去的时候,又是什么下场。
穆真独自坐在圆桌前,正在等待她的命运。
因为除了等,她也做不了什么。
办公室的钥匙、电脑密码、最后还有那块黑色硬盘,她按照要求,一并上交给稽查部的同事。
在证据面前,一切辩解都是徒劳。
稽查部门要搜集穆真泄露数据的证据,而穆真也需要拿出没有泄露的自证——身处这场博弈的中心人物,却被隔离在外、不允许参与——此刻焦急,简直难以形容。
墙壁上的电子钟表,走上一圈又一圈,没有一点声响。
时间默默流逝,会议室寂静可闻。
质疑与自我质疑,扑面而来。
穆真一方面坚信自己没有问题,一方面又不得不去想,她昨天把数据带回家,只是偶尔一次,为什么第二天就会被找上门?
是真的这么巧,还是她已经走入了别人的圈套,而全无防备?
不敢细想,再往后推理,她就不得不怀疑那个她最不想怀疑的人了——李哲南。
除了穆真自己,他是最有可能接触到那块硬盘的人。
昨晚,在她入睡到醒来的这段时间,李哲南是有机会拷走数据的……差点忘了,李哲南还有一个做黑客的朋友。
当初,他的黑客朋友,不是还帮他黑进集团邮箱,发了那封匿名邮件么。
作案时间、作案能力,李哲南都有了,只剩作案动机,穆真还没想明白,犹如置身一场离奇的刑侦剧,在快要揭晓答案的时候,最让人紧张。
会议室里的温度正在逐渐走低,墙壁、地板仿佛一点点结上冰碴,以围拢之势,朝她而来。
穆真有些坐不住了,开始在房间里踱步,再后来,连踱步都摆脱不了那股寒意,她决定给李哲南打个电话。
哪怕探探口风也好。
穆真拿过手机,电话拨了出去,嘟嘟嘟的盲音,一直响到自动挂断,没有人接听。
似是不心有不甘,她再次发了一条短信留言,叫李哲南看到回复。
但对方依旧没有消息。
等待,漫无边际还在继续。
脑海里,不停播放她和李哲南从相识到恋爱的过程,甜蜜种种,到头来敌不过猜测。
穆真伏在桌上,以额头触及冰凉的桌面,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精疲力竭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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稽查部门的调查,持续了整整一天。
会议室的门再次打开,已经是下班时间。
鱼贯进入几个人,还是上午的熟面孔,孙经纶作为穆真的上司,也被请过来。
他是被叫来听结果的,相比穆真的冷淡,他的态度有着身为上司和前夫的双重回护之意。
一进来,他先问穆真,“今天吃过东西了么?”
穆真:“吃过了,两顿正餐都是秘书送进来的。”
孙经纶点点头,转而问稽查部门为首的人,“人都关一天了,你们赶紧宣布调查结果吧。”
“确实,辛苦穆教授了,但是咱们公司有章程,大家都要遵守章程,没有故意为难的意思,希望穆教授别介意。”
“你们把我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封存带走了,现在有什么结论?”穆真现在只在意这件事。
“穆教授办公室里的电脑,我们都检查过了,没有发现异常。”
但这还不够,穆真最在意的好像已经不止是自己的清白那么简单了。
她追问,略显急迫:“那块硬盘呢,我拷贝的数据都在里面,如果有数据泄露,也是从那块硬盘开始的,你们调查的结果呢?”
“硬盘有密码,没有暴力破解的痕迹;硬盘系统日志显示,数据拷入硬盘之后,既没有拷出、也没有被电脑读取过。”
换一种说法就是,穆真昨天把硬盘带回家后,没有人碰过它。
心口大石,悄然落地。
忽然涌上很多复杂的情绪,穆真来不及分辨,只得又问一遍。
“你们确定查清楚了?”
这时,孙经纶也跟着附和,“一定要查清楚,你们不能现在说没问题,过几天又反悔,到时候又把人折腾一遍。”
穆真觉得古怪,下意识看了孙经纶一眼,他的神情,堪称全场最严肃。
稽查部门的负责人,赔着笑,给出定论。
“……孙教授放心,虽然说,硬盘的日志和注册表可以篡改,但我们搞内部稽查,都是专业的,只要我们的技术专家,确认过硬盘完好、没有数据进出,穆教授就算彻底洗清嫌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