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门找沈姐,说是亲家一场,大家随便聊聊天,其实就为了变相通知咱们,她儿子又要结婚了。”
“她特意从安城赶过来看新儿媳的。”
穆真:“她们还说什么了?”
“孙家妈妈还说了,你们的婚房,装修之后,你一天都没住过,卖了可惜,不如直接给新人住,他们想把一半房款,以现金的方式补偿给你,问沈姐行不行。”
离婚走到这一步,穆真才真的开始动怒。
且不说,那个房子是她的婚前财产,就算孙家想混淆视听,把它当共同财产处置了,也不该去问沈惠珍,而且专挑穆宪增不在家的时间。
专挑最软弱的人欺负,这叫人不得不怀疑孙家的用心。
穆真:“他们想要房子,那我妈怎么说?”
“当然是没答应……不过人走之后,沈姐就开始抹眼泪,她还不让我告诉家里其他人,尤其是你,怕你知道经纶要结婚,又该难受了。”
一只甜品碗很好洗,三下两下拿水冲掉泡沫,穆真擦干手,从厨房出来。
沈惠珍过来问她晚上,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饭。
“你爸的学生送了一些自家做的香肠,你也尝尝。”
“下次吧,我不想惹爸生气,等他消气了我再回来。”
“好吧,随你了。”
留不住女儿,沈惠珍就叫阿姨把学生送来的家乡特产装了一份,一定要让穆真带走。
沉甸甸的手提袋递过来,穆真瞥见母亲手腕的玉镯有些晃荡,不由地心酸,她提议。
“您最近是不是瘦了了,要不,再给您买个新手镯,这个也戴了好多年,换个样式,换换心情。”
沈惠珍摇摇头,一向爱美的母亲不止提不起兴趣,反而劝她。
“你呀,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刚给穆理买了车,花了不少钱吧,以后什么都要靠自己,用钱的地方那么多,你有钱也要省一点,知道么。”
“知道了。”
从家里出来,午后日光的角度,顷刻间已经发生变化,芒白色的光线,铺天盖地,
从黑暗楼道走到室外的一瞬间,穆真只觉得眼睛刺痛,暴盲了两秒钟。
她拎着袋子站在原地,以手遮光。
这时李哲南打电话过来,让她去找他玩。
她问:“玩?玩什么?”
“你来了就知道了,快点啊!”
这个时间,谁不是上班上学,都在做正事,也就只有李哲南这么放纵跳脱,把玩当事业。现在还要拉上她。
穆真眯了眯眼睛,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最后还是要了地址。
车载导航设定目的地,她开车来到一处废弃的工业院落门前。
虽然招牌上写着汽车修理几个字,但简陋寒呛的门脸,穆真怀疑它一年都接不到一单生意。
穆真顺着敞开的大铁门走进去,石板小路杂草丛生,还能闻到一股草木蒸腾的味道,被前几天那场雨泡过,隐隐一股馊味。
路尽头不远处新搭了一个凉棚,在凉棚的吊床上,穆真一眼就看到了李哲南,他躺在上面,悠哉悠哉地。
穆真觉得挺奇妙的,置身在这么落魄的环境里,李哲南身上是怎么演绎出“养尊处优”那味的?
她走过去。
午后小睡刚醒,李哲南睁开惺忪双眼,“你来了啊。”
“这什么地方,你叫我来玩什么?”
李哲南咧嘴一笑,“玩我。”
穆真冷冷瞪他。
李哲南起身投降,“我说着玩的。”
“今天是你正式离婚的日子,我怕你又像上次,一个人喝到烂醉,所以叫你出来开心开心。”
他把吊床让出来,然后拉穆真坐上去,自己反而拖了个小板凳,坐到穆真脚边,单臂推着吊床轻轻晃动。
他仰面看她:“好玩吗?”
穆真表情顿住,但坐在上面身体,在高高低低的起伏中,跟着轻盈起来。
“这么远把我叫来,就为了请我坐秋千?”
有人大言不惭,说,对。
穆真莞尔:“你当我是小孩儿么?”
“不可以么,你总叫我小孩儿,难道我不能把你当一次小孩儿?”
“能……”
第一次见穆真痛快服从,李哲南朝她勾了勾唇:“不要纠结年纪,你就说好不好玩。”
晃动的视野,是回忆的快闪。
上次坐秋千是几岁,穆真不记得了,她唯一有印象,是穆理因为坐秋千忘记写作业,被父亲责骂,而她那天恰好考了满分,于是,优秀的姐姐被当成正面教材,拿来对比弟弟的“玩物丧志”。
脑子里,一堆无足轻重的回忆,像潮水来了又褪。
秋千真的很好玩。
好像,生来就是“成年人”的她,就在刚刚,才真正理解穆理六岁时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