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哲南手扶门把,胸口钻心般痛,可还是扭头,“是你很快就会把我忘了吧。”
穆真不再辩解,“我们就到这里,你的东西,我叫快递寄给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往浴室走,一瞬过后,脚步声一声沉过一声,李哲南从后面冲上来,狠狠将她抱住,用仿佛要把他嵌入身体的野蛮力量,憎恨又哀伤地问。
“穆真,你一定要这么绝情么……”
穆真掰开他的手臂,“我去洗澡,等我出来的时候,希望你已经离开。”
她返身最后抱了抱他,径直进了浴室。
果断落锁的声音,昭然她决绝的态度。
李哲南恍然若失,推门离开。
上电梯、下电梯,走出电梯厅,从光明踏入黑暗,好像再也等不来天明,他在夜色中徒步。
不知道走了多远,体能强悍如他,也不得不坐下来。
街头长凳,暴露在散漫的路灯下,马路上已经空无一人。
过了很久,视野里,开过来一辆小型货车,大灯刺眼。
李哲南慢慢闭上眼睛,仰头90度,枕在椅背上,他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一起一伏。
事实上,很久之前他就预料到自己会有今天。
这也是为什么,李哲南一路伪装,始终不敢跟穆真坦白身份的原因。
这个女人内核强大,逻辑自洽,在感情世界,她可以精准的映射,自己究竟要的是什么,值得她爱的人,可以获得她无限的纵容和爱意。
而那些被甄别出来的冒牌货,如他,只能被无情抛弃。
李哲南终于迎来他的大结局。
他们的恋爱,犹如急行的节拍,或是升空的烟花,在感情最澎湃的时刻,戛然而止。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演员鞠躬,帷幕落下,随着剧场灯光一点一点熄灭,这部名叫楚门世
界的闹剧,终于结束了。
——
不知道李哲南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穆真背靠门扇,缓了缓,然后对着镜子开始卸妆。
她可以从婚姻里全身而退,绝无可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恋爱中,摔得头破血流。
穆真坚信。
但也很快分神,棉签不小心戳到眼尾,她用力眨了眨,敏感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洗完澡,回到卧室,穆真挑了一身睡意穿上,揭被上床,一头倒下。
睡前,很多个念头在大脑中闪过——
手机好像没有充上电;
搬家的纸箱还没收纳完;
刚刚被李哲南扯坏的裙子,其实应该丢掉的,但它还在衣帽间的脏衣篓里躺着……
算了,懒得动,一切推给明天吧。
——
父亲穆增宪的农历生日,赶巧是这个月的月底。
母亲觉得这是一个缓和他们父女关系的好机会,便提议在酒店包个房间,家里人小聚一下。
那天刚好是周六,穆真起早,去隔壁的老字号的茶叶铺,给父亲选生日礼物。
穆真是喝咖啡的人,不懂茶,大致浏览一圈,发现茶叶的种类和价格,就像消防车的云梯,抬抬腿就能迈,却一路看不到顶。
从二三十块一两的散茶,再到名山古树,单价数十万的传奇茶叶,也算让人大开眼界。
穆真总觉得存放了好几年的树叶,听着就像发霉了,所以最后,她选了老班章的鲜叶,装盒打包,一套下来价格不过万元。
不高不低的价格,正适合送长辈。
办生日宴的酒店,是母亲订的,穆真开车过去,以为只是自家人吃顿饭的意思,没想到,竟然在包间里摆了三桌。
络绎不绝几十人,有的远房亲友,穆真甚至都没见过。
母亲看穆真站在门口犹疑,还想解释一下,穆真却笑着,“您今天穿得真漂亮……新烫了头发吧?”
沈慧珍顿时满脸喜悦,“你看出来了啊。”
“嗯,这么弄显年轻,旗袍也好看,和镯子一配,好像民国时的贵太太。”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本来沈慧珍还有点时髦羞耻,现在听女儿这么说,不止放心,而是整个人都自信了。
她牵着女儿,穿梭在宾客之间,一一引荐,穆真也极有耐心,与认识的不认识的,礼貌寒暄。
这边寒暄玩,穆真去了趟洗手间,竟然遇见孙经纶,水池前的镜前灯一打,这人还是那么衣冠楚楚。
穆真洗手:“没想到我爸生日,你也来了。”
孙经纶抽了一张纸,擦拭,“是老师请我来的。”
穆真没说什么,洗完手,原本打算独自回到席上,孙经纶却跟了上来。
“我还没祝贺你,这次GP大赛,李哲南成绩不错……”
穆真:“你想说什么?”
孙经纶:“你应该已经知道李哲南的身份了吧……你们还在一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