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紧盯着那道在月色下忽隐忽现的身影,目不转睛,待那身影渐渐清晰后,她定睛一看,竟看到了熟悉的衣裳纹路。
那熟悉的蟒爪金丝纹路——
难道是他?
樊玉清猛然看向那人,看到了那张与夜色一样黑呦的面孔,她心中绷紧的那根弦,不知何时松了。
“殿下?”她轻声开口,声音中不自觉带了几分颤抖。
月光洒落的恰到好处,她将他的脸看的一清二楚,还看到了他脸上那股不可思议的表情。
大概他是听到她能说话了吧。
“嗯。”承垣王从胸腔内发出一声短促而轻柔的声音回应她。
随即,他抬步走到放置蜡烛的烛台边,将手中的弓箭放下,拿起上边的火折子点燃了蜡烛,屋内瞬间明亮起来,他又轻轻一吹,将火折子吹灭,放回原地。
樊玉清不知不觉看的入了神。
她片刻回神,刚想道谢,眼前霎间黑了起来,因头上盖着承垣王方才扔过来的披风——
睡觉时,樊玉清只穿了裹衣,单薄且能勾勒出妙曼地身姿,也不过转身那一刻,承垣王余光瞥见,可他尚未抬眼,而是拿过衣架上的披风扔了过去。
樊玉清从头上将披风拽下,来不及整理被披风扫乱的青丝,顷刻间,她将自己包裹了起来。
当她再次抬眼看向承垣王时,却看到他背对着她。
“多谢殿下救命之恩。”她屈膝跪地,施了个稽首礼谢恩。
她虽恨他,但好歹他是她的救命恩人,该谢便谢。
承垣王转身,他面无表情,可那眼神,像是在摄取樊玉清的魂魄似的,好生深邃,还挂着一丝担忧和如释重负的意味。
他走到她的面前,欲要伸手将她拉起,可又想到之前她排斥他的样子,终是没有抚上她的纤手,只道:“起来吧。”
他又开口:“将鞋穿好。”
闻声,她低头看向自己裸露在外面的似初剥的荔仁,莹润透粉的大拇指,她迅速用衣摆遮了遮,本想着让他回避一下,可她是臣女,哪能吩咐他做事。
在她纠结时,承垣王抬步走了出去。
她赶紧走到床边将鞋子穿好。
“将屋内的尸体清走。”他吩咐末风道。
而此时,去追赶刺客的樊思远疾跑了回来,看到承垣王那刻,那抹崇拜的眼神再次泛起,像个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地不像样子。
旋即,他激动道:“承……承垣王殿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你是?”
“回殿下,臣子是樊家的四郎。”
承垣王看着面前这位傻里傻气的男子,禁不住蹙了下眉。
“你去哪儿了?”承垣王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埋怨。
“殿下,您不知道,这刺客简直太狡猾了,竟将我给甩了!”他跑的已经够快了,可还是跟丢了,若不是惦记着二姐姐与五妹妹,他非得挖地三尺也要将他们找出来。
谁知道,他一回来竟然还有这样的意外惊喜,简直乐死他了。
承垣王:“……”
他心想:樊家的男人,还真是各个无能。
樊思远被他这样一问,才记起险些被刺客杀害的二姐姐,他抬步往屋内走去,还未走两步,就被承垣王拉住了。
“殿下有什么吩咐?”樊思远疑惑地看着他。
而他的目光瞥了眼屋内还在穿鞋的女人,未从将拉着樊思远的手放开,樊思远见他脸色平淡,连动也不敢动,俩人就这样僵持着。
直到他瞥见樊玉清穿好了鞋子,方才松手。
“没什么。”
樊思远不知道承垣王为何拉他,但是见他没说旁的,便轻轻颔首,转身进了屋子。
“二姐姐,可有受伤?”他关切问道。
樊玉清摇摇头。
“别让我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否则我灭他全族!”见她没事,樊思远开始马后炮,说的声情并茂,完全忘记了他身后还有位活阎罗。
‘啪——’
一记响亮的拍脑袋瓜子的声音响起。
这一下将两个人都打蒙了。
“你要灭谁的全族?整日打打杀杀,没个正型。”樊玉清无语死了,他这个没脑子的弟弟,当真是不看看风向,活阎罗还在这儿,轮得到他来灭人家的全族了吗?
“啊!”忽如其来的疼痛,令樊思远喊出了声。
他看着二姐姐阴霾的脸色,有些害怕了,噘着嘴轻轻地揉了下自己的后脑勺,不再说话。
霍然,他意识到了什么,激动道:“二姐姐,你说话了!怎么这么突然?”
二姐姐能说话了当然是好,可这也太突然了,他们还没有到兖州,还没有看大夫泡药浴呢。
“大概是‘以毒攻毒’吧。”樊玉清淡悠悠地来了一句,她不敢看外面站着的活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