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走到他身边蹲下,抬手捏住他下巴,迫使他抬起脸。
这张脸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却总是让她感到一刹那的陌生,现在终于明白。
如她所说的那样,如她说了无数遍的那样——平日的温柔都是虚情,一闪而过的刹那才是真实的他。
“哦,说不了是吧。”她指尖抚过他艳紅唇瓣,沾上血,“那就让我来替沈大人说。”
“你设计陷害我,还杀了方临。”
他睁大眼。
“啪——”
腻白的脸庞立刻浮现红印,他被打得偏头,哆哆嗦嗦咳出血。
一双柳叶眼半眯,眼白泛上悚人的红血丝,眼角抽搐。
他费力倒在她身上,抱住她,声嘶力竭:“霜见……不要生气……不要、咳……不要生气。”
“原谅我……求你……”
“我怎么原谅你?我凭什么原谅你?是我引诱你做恶的吗?”
她揪住他衣领:“大人,是我引诱你的么?”
“对不起……”
“你没有错,不要道歉。”她唇角勾起狞笑,“我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就是坏女人。”
“你不在的时候,我就和别的男人上床,连自己的弟弟也不放过,我就是贱妇、淫.妇!你陷害我、杀了他,都是应当的,应当的!”
“不要,霜见……不要这样说自己……”他抬手捂她的唇,却猛地被她推开,跌在地上。
她站起身:“那你呢?那你呢沈知聿?!”
“你又算是什么?你真以为自己多良善?你真以为自己做的对?你到底说过几句真话?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
“你就是个烂人,被用烂的东西!早就不新鲜了!与路边发黄的烂菜叶子一样没什么区别,没有人要你!”
他脸磕在地上,撞出一道伤口,顶着憔悴至极的脸去抬头求她。
说不出话,就手脚并用爬到她脚边,抱住她小腿。
“不要……不要不要我……”
“那你去死。”
她拿出袖袍里的匕首,甩在地上:“我想看你死。”
【系统:警告,现阶段不准语言诱哄男主自杀,记过一次,如有再犯取消回原世界资格。】
她更加恼怒,没等男人捡起匕首,自己就将匕首踢到一旁,发疯般踢他,踢他还不够,又一脚踩在他满是烫痕的手背。
“痛么?”
他抬起被踢得乌青的眼皮,迟钝望向头顶那人。
又是一脚。
月白色的丝履沾上血,甚至溅到她光裸的脚背。
“夫君,痛不痛啊?怎得不说话?”
他闭眸,溢出一声闷哼。
痛,但是……现在这样,挺好的。
只要不推开他就好,只要还愿意理他就好。
只要不出去找别的男人就好。
他咧开嘴,讪笑:“不痛。”露出血糊糊的牙齿。
下一刻,她收回腿,面无表情地往门口走。
“霜见……”
他忙抱住她双腿,趴在地上,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
苦苦乞求:“不要走……你不要走……”
外面似乎下起大雨,哗啦啦的雨水气势大,像要流进这个隐蔽之所。
房间也愈发昏暗,是到晚上了。
她回头,模样凄冷带着难以言喻的疯狂,冲他笑。
颊边发丝黏上血。
他倏地想起从前。
他们第一次见面。
她装扮怪异,头发卷曲如海浪,下裙遮住膝盖,腿上有几处淤青。
她冲他笑。
颓靡、鲜艳。
他想着,她应是天上的女神仙,神仙的装束果然与凡人想象中的不同,但的确如凡人所描述的那般好看。
女神仙笑了笑,对他说。
滚。
第42章
几日连绵的阴雨,讓府里上上下下都透着一股霉味。
“小姐,沈郎君什么时候出差回来呀?”珍珠边为女主人梳头,边问。
“沈郎君也真是的,就这样走了……也不想想小姐。”
“有什么好想的?”
方霜见捻起桌上断发:“珍珠,去讓后厨做点米粥,做完送到房来。”
“是。”珍珠领命而去。
午时用完膳,府里下人都回下人房小憩,院子里一片寂静。
方霜见提着食盒,穿过长廊走进房中。
密室里,男人缩在潮湿的地面,浑身顫抖,衣袍脏到看不清本色,满是血污。
这模样,活像一条被遗弃的狗。
他就是啊。
她将粥碗放在地上,男人眼睛立马變亮,顫颤巍巍朝她爬过来。
磨到破皮的掌心,轻抚她裙摆,视若珍宝。
“夫君,”她用筷子敲饭碗,发出叮咚声响,“该吃饭了。”
他的注意力全然不在那碗粥上:“霜见……”
“霜见……多待一会儿吧……不要走……”
她不回答他的话:“我帮你请了假,这个月都不用上朝见皇帝了,安心在这儿休息。”轻抚他发丝。